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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當她看到她即將在11天之後所遇到的那位對手,以及他們將會去到的地方。
【12月11日,客場對陣聖彼得堡澤尼特。】
伊蕾不禁用手指輕輕摩挲那一行字,而後就將自己的文件夾翻到了寫有著聖彼得堡全隊分析,以及上一場輸給他們的主場比賽賽後復盤的那一頁。而後,她這就撥通了留守在俱樂部訓練基地內的那名隊醫的號碼。
“薩芬隊醫,我想知道科維爾的恢復情況。越詳細越好,我想知道他是否能趕上十一天後的那場對陣聖彼得堡澤尼特的比賽。”
或許,除了知道俱樂部主席已經對伊蕾提到過“解僱”這個詞的杜歷卡,沒有人會想到在這場妙不可言的比賽之後,伊蕾依舊還是會這樣的心事重重。而在這件客隊教練組的休息室內,伊蕾好歹還會有已經明白了她此刻心情的杜歷卡來安慰。可作為被積分榜榜尾球隊的皇家社會擊敗的積分榜榜首隊,皇家馬德里的球員們就不會有這樣的待遇了。
起碼,在他們從球場走向他們所乘坐的大巴時會是這樣。
身為在全球範圍內擁有數億球迷的歐洲頂級豪門,他們無論是贏球還是輸球都會獲得數以億計的關注度。這使得他們即便是在輸球之後也會在球場外遇到把他們圍得看不到遠處道路的,身穿皇家馬德裏白色球衣的球員們。
而就在輸了球也一樣被閃光燈以及數以千計的球迷們所追逐的皇馬球員寧願自己能夠安安靜靜地回去,並在冷靜之後更客觀的想一想他們究竟是怎麼輸了這場比賽之後,比他們晚出來半小時的,這場比賽的勝利者卻是在球迷們都漸漸散去後顯得有些冷清的氣氛中登上了等著他們的俱樂部大巴。
直到這一刻,在剛才完全沉浸在了對於自己接下去的那三個對手的研究以及分析中的伊蕾才想起來看一看自己的手機。
這個時候,她的幾種手機專用網絡即時聊天軟體里已經有了許多許多未讀簡訊。這之中不乏她在梅特奧曾帶過的那些球員們,也有她的小堂弟。和伊蕾保持著聯繫,也知道她近來狀況的人幾乎都給伊蕾發來了語氣各不同的祝賀簡訊。
當伊蕾把這些簡訊全都一條一條地看過來的時候,她才能夠真切地感受到她才之前的那場長達九十分鐘的比賽中究竟創造出了怎樣震撼人心的過程以及結果。不需要去回想過去,也不需要去展望未來,這就是一次巨大的成功!
可伊蕾才要因為這些語氣誇張的,帶著冬日暖意的簡訊而重展笑顏,她就看到了俱樂部的經理曼薩諾給她發來的簡訊。
他當然沒有在伊蕾終於逆轉了聯賽的七連敗之後又說出什麼掃興的話。事實上,和伊蕾擁有一份相對不錯關係曼薩諾在這條簡訊中以俱樂部的名義向伊蕾表達了讚美、讚揚、以及祝賀。
可正是因為和曼薩諾之間的這份不近不遠的關係,以及對於自己所效力俱樂部的經理的了解,他的這條簡訊會讓感覺敏銳的伊蕾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條簡訊很可能是曼薩諾自己以俱樂部的名義向伊蕾所發出的。
而這之中包含的另外一個更重要的信息是曼薩諾既然已經出面,那就說明身為俱樂部主席的巴登先生,以及俱樂部的董事會無心向她發出一份祝賀。
意識到這一點,伊蕾抿起了嘴唇,卻只是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明白地給曼薩諾發出了一條看起來激情昂揚實則卻是什麼實質內容都沒有的回覆。
在這一刻,她無法讓自己不去想,當俱樂部的主席巴登先生在五天前找到自己的時候所說的那句話。
【我們不是為了出名才請你的,並且我們也當然不是為了讓球隊以這種方式出名才來請你的。】
這句話無法遏制地在伊蕾的腦海里出現,一遍又一遍,就仿佛刻在其中一般。
伊蕾低著頭,努力讓自己不去看已經暗了的手機屏幕,也努力讓自己不去想曼薩諾所給她發來的這條簡訊。當她又一次抬起頭來,並看向窗外的時候,她所看到的是能夠勾起她許多回憶的,馬德里典雅的街道。
於是她偏過頭對自己的搭檔杜歷卡說道:“我想我需要遲些回去。”
伊蕾的這句話讓一起跟唱著球員們現在正在大聲唱出的,某首西班牙語流行歌曲的杜歷卡皺著一條眉毛默默轉頭回去看向她。
“我覺得我需要散散心,最近的壓力有些大了。”
伊蕾靠過去一點對杜歷卡說了這句話,而後就又把身體坐正。
杜歷卡:“散心?贏球就是最好的散心。我們才在伯納烏擊敗了皇家馬德里,我覺得今天無論如何都輪不到你去散心。”
杜歷卡說完這句話看伊蕾不出聲,這就也像伊蕾剛剛做的那樣,目不斜視地向著伊蕾靠過去一點,說道:“而且你就算散心也不應該在馬德里。我覺得皇家馬德里的球迷今天要是看到你,很可能會對你做出某些能讓他們進到警察局裡的事。”
伊蕾:“我戴了圍巾和帽子,我覺得不會有什麼人認出我來的。而且皇馬的球迷最多只會對自己人拉拉橫幅,他們連看到布蘭科都不會怎麼樣。”
杜歷卡:“我覺得,今天可能情況會有所不同。”
伊蕾和杜歷卡倆人在保持著非凡的默契,正視前方地在每次說話時向對方靠過去一點,又在說完話之後回正地說出了這樣的對話之後,伊蕾終於還是在杜歷卡發揮自己的冷幽默,用越來越鬼鬼祟祟的語氣和自己說完了那句之後轉過去看向對方,故意露出了那種假笑,而後就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來。
她在球員們並沒有把注意力過分放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對為皇家社會工作的大巴司機說了些什麼,而後車就停在了路邊。
並沒有加入這種大聲跟唱活動的伊洛維奇在伊蕾下車時就注意到了,可他以為伊蕾應該會在一會兒之後就又回來。也正是因為這樣,當俱樂部大巴在伊蕾下車之後就又緩緩開動時,他立刻站起身來,並走過兩排座位之間的過道,向司機詢問為什麼不等伊蕾回來就開車。
這下,正在和自己鄰座的隊友吹著牛的喬瓦尼才反應過來他們的主教練居然先下去了!並且在伊蕾下車之後車居然就這麼繼續開了!
於是喬瓦尼立刻就表達了自己對這件事的不滿!
可光速反應過來的杜歷卡卻是給自己換上了淡定異常的表情,這就對伊洛維奇還有喬瓦尼說道:“她在馬德里還有一點事要辦,晚些時候她會自己回來。”
“什麼?可是她只是一個人嗎?這樣很危險的!今天她會很危險的!不行,我要去陪她!”
對此,杜歷卡只是轉過頭對喬瓦尼露出了一個“愛之微笑”,而後轉頭就對大巴車司機說道:“繼續開車。”
喬瓦尼:“…………”
☆、第156章 悵然若失
從俱樂部大巴上一下來,伊蕾就從自己的包里拿出帽子和圍巾,並把自己嚴嚴實實地遮起來。而後她就抬起頭來看向這座這座日落時會美得讓人嘆息的城市。
作為西班牙的首都,馬德里並不像巴塞隆納一樣名聲在外,是許多人心中無可代替的,整個歐洲最鮮亮的顏色。它也沒有一看之下就吸引了人所有注意的荒誕線條。
馬德里擁有的典雅的,高貴的白色。
這裡的現代氣息很淡很淡,大街上到處都是擁有古典風格的建築。
這是一座她曾經很熟悉的城市,也是一座讓她留下了許多美好回憶的城市。只是她從俱樂部的大巴下來卻並不是因為她想要和這座城市好好地敘敘舊。
她只是……不想那麼快就又回到聖塞巴斯蒂安。老實說,她在收到曼薩諾發給她的那條祝賀簡訊並想明白了這條簡訊背後所包含的意義時,她突然就對這座城市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逆反。
又或者,這種逆反在她率隊擊敗布拉格斯巴達之後卻反而被俱樂部的人在機場就截走的那一刻已經開始慢慢滋生。只是她沒有察覺。
但是在這個時刻,她會突然很想減緩回去聖塞巴斯蒂安的步子。
和伊蕾已經用腳來丈量過的聖塞巴斯蒂安比起來,馬德里真的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她可以在這裡看到很多不同的景象,寬敞的街道,即便是在冬季也依舊能夠綠意盎然的街心花園。當她放緩回去皇家社會大本營的腳步時,她可以在這些自己曾熟悉的街道走走,並讓自己的呼吸也放鬆下來。
伊蕾走過有著很多咖啡館的街道。隨著天色的漸暗,這些有著許多室外座位的咖啡館已經點燃了給客人取暖的火爐,也在每一張椅子上都放上用來取暖的毛毯。當伊蕾走過這條街道,她的腳步變輕快起來,因為她知道,就在前面的不遠處,有一家她曾很喜歡的餐廳。
這家餐廳的店面不大,卻是向街邊延伸出去,搭了一個玻璃房子。在陽光好的時候,伊蕾會喜歡坐在由玻璃搭出來的向外延伸區域的最外邊,在吃完午餐之後點上一杯頂上有著餐廳自製鮮奶的意式濃縮咖啡,用小勺子舀著沾上了苦味咖啡的鮮甜奶油吃。這裡的服務生很親切,在她才來第二次的時候就記住了她的喜好。即便是在伊蕾的幾次光顧之後知道了她的“名聲在外”也不會讓她感到有絲毫的不自在。
當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天空呈現出一種醉人的深藍色時,她就再一次地來到了這家餐廳。記憶中的那名和她熟識的服務生正從店裡走出,手上拿著寫有今日菜品的黑板。當那名服務生回過頭的時候,他看到了伊蕾,而後就是一臉的驚喜。
“iley小姐?”
“是我,好久不見。我今天正好來馬德里,就突然很想回來享用一頓晚餐。”
那名已經在這裡工作了好多年卻看上去並沒有太大變化的侍應生轉頭看了看店裡的時鐘,而後很遺憾地說道:“實在是很抱歉,我們七點才開始營業。”
可就是在伊蕾得到了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後打算再去別處逛一逛的時候,那名服務生這就話鋒一轉道:“但如果是您的話,我可以讓你先進到店裡喝上點什麼。然後等到七點的時候我再來為您點餐?”
對此,伊蕾當然會感到很高興。
而後她就坐在只有她一個客人的店裡,喝起了那名在很多年前就已經認識了她的服務生給她端來的,用新鮮薄荷葉調配蜂蜜泡的茶,並翻看他們的當季菜單。
在冬季到來的時候,這家餐廳會有牛肝菌填塞豬腿肉,還會有黑松茸鵝肝醬配秘制明蝦。當看到這些熟悉的菜式名稱時,你就能夠想起多年以前在這裡嘗到的味道。但是當伊蕾想起那些的時候,她總是會無法把記憶中的這些菜式與那個烏拉圭人分開。她總是和那個人一起來到這裡。
因此,在短暫的輕鬆愉快過後,她會覺得有些悵然。
尤其是在七點過後,這間本就不大的餐廳開始漸漸有了人氣之後。
於是她開始思考起她的工作,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告訴自己她必須贏下的,十一天後的那場歐聯杯小組賽最後一輪賽事,她就會更加的煩心。
聽著餐廳里其他客人的輕聲細語,伊蕾到底還是決定先去到店外抽一支煙。她從自己的包里取出了一包煙和一隻打火機,而後就把包掛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並去到了這家餐廳的外面,給自己點起了煙。
冬夜的風吹在臉上有些冰涼,卻也能讓人清醒不少。伊蕾就這樣靠在了玻璃房邊上的牆上,夾著煙抽了一口又一口。
當她皺著眉抬起頭,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的時候,她看到一輛價格不菲的豪車就停在了自己的眼前。但那並沒有太過吸引她的注意力,可就是當她把被風吹得有些亂了的頭髮順到耳後,並又低著頭抽了一口煙的時候,她的眼睛餘光看到了一個在黑夜中顯得讓她莫名熟悉的身影。
於是伊蕾猛一下抬起頭,看向那個今天下午才見過面,在發現她時也顯得有些怔怔的人。
兩人隔著從這裡走過的路人以及自行車道上的自行車四目相望,卻是不發一言。直到那個烏拉圭人在發現她的怔怔過後鎖上車,並走向她。
“晚上好……?”
看到這個人向著自己走來,並在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站定,伊蕾有些不太確定地和對方打起了招呼,可這名皇家馬德里的核心主力球員卻是並不說話,只是用自己的目光牢牢鎖住伊蕾。
伊蕾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自己正舉著的煙。此時這支已經燃了一半的煙帶著在夜晚時格外顯眼的火星,而飄渺的煙則正從這個火星的周圍往上飄著。當風吹起的時候,這些煙就輕易地改變了它原先正在飄散的方向,轉而飄向豐塔斯。
“抱歉,我不應該把煙對著你。”可是說著這句話的伊蕾並沒有就這樣把煙放下,而是和對方說道:“但你或許可以走得離我遠一點?”
對此,豐塔斯並沒有回答什麼,而是直接把伊蕾手裡的煙拿走,並說道:“我不是反對女孩抽菸,只是抽菸對身體真的不好。尤其是在你晚上都得不到很好休息的時候。”
聞言,伊蕾偏過頭一陣好笑,而後又轉回頭來看向豐塔斯,嘲道:“你怎麼知道我晚上會睡不好?”
“這很明顯。”豐塔斯並沒有因為伊蕾在白天率領積分榜榜尾隊擊敗了自己所在的積分榜榜首隊,晚上又對自己態度如此糟糕而變得惱羞成怒,並且他也沒有絲毫的不悅,他只是看向伊蕾,並說道:“你今天白天的狀態很差,精神也不好。到了晚上就更嚴重了。”
“你是說,我今天白天的狀態很差?很抱歉,只是你真的,真的確定嗎,豐塔斯?”
面對伊蕾挑釁意味十分明顯的若有所指,豐塔斯只是說道:“我以為這場比賽你贏了,你應該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