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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要唱一天,誰叫我今天起得你早?”申璇搖晃了頭,彎腰將刷子伸進油漆涌,刷子在經脈邊颳了刮,“以後你天天比我起得晚,我就天天唱死你!”
“你睡了這麼久的懶覺,我就睡了這麼一天!之前哪天不是讓你睡,我去弄早餐,才把你從床上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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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一門之隔,卻山高水遠
“我也會找到一個稱心的伴侶。”
明明就是紙箋上的筆墨痕跡,現在卻化作有聲,伴著“小小粉刷匠”“春天在哪裡”那些輕快愉悅的曲調從紙箋上全都飛了出來,飛進他的耳心裡,跟刺一樣,刺進去,刺得耳膜都破了,耳膜一破,疼得腦子都炸了。
一門之隔,卻山高水遠。
這就是離開他之後的女人,比跟他在一起的任何一天都快樂,她會唱這樣的歌,而不是把“候鳥飛多遠,也想念著南方”掛在嘴邊,那些憂傷的曲調,只屬於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而現在,她屬於快樂的音符。
到底是有多愛一個人才會像那兩個人一樣,一個拋棄自己的家族,隻身追到G城,四年,爺爺不是說一個人應該對家庭有責任嗎?為什麼別人可以不顧那些責任,就那樣灑脫的離開?
一個已婚的女人,不顧家族聯姻之間的種種厲害關係,毅然拋卻層層束縛,然後飛到異國他鄉,頭戴布巾,拿著刷子,自己動手刷牆。
別人都為了相守掙脫了束縛,而他?
他一直都標榜自己討厭束縛,可如今呢?所有人都掙脫了,他卻把自己緊緊的束縛了起來,束在門外,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錢包里的大頭貼,還在,他還貼身收著。
而她那個有大頭貼的錢包,放在抽屜里,沒有帶走。
她真的什麼也沒有帶走,連他給她買了那麼多絲襪,除去那些勾絲扔掉的,一雙也沒有帶走。絲襪格子裡,滿滿的。
她真的什麼也沒有帶走,卻帶走了韓啟陽。
在這裡,她睡懶覺了?
每天都是韓啟陽把她從被窩裡拉出來的?
明明是怒,是妒,可偏偏被膽怯和自卑鎖住了力量。
從未如此自卑過。
從未如此……
.......
小酒吧裡面的兩個人,一邊刷牆,一邊討論晚上吃什麼。
“啟陽,我想吃培根卷。”
“你昨天不是說想喝鯽魚豆腐湯嗎?”
“也行,要不然今天把鄰居叫到我們家吃飯吧,人多一點,我們可以多燒點菜,吃光了才不浪費。”
“好啊,你覺得怎麼好,都可以。”
“啟陽,我還想吃炒的整個的小辣椒,可這邊的辣椒,要麼特別辣,要麼就是很厚的肉椒,我不喜歡。”
“有的,昨天看見了,你想吃,晚上我就做給你吃,炒辣椒我是很拿手的。”
申璇呵呵的笑,“對了,我們家的花有點蔫了,等會我去花市買些回去,你去超級市場買菜,分工合作。”
“遵命,女王陛下!”
“哈哈!”
.......
申璇和韓啟陽租的小公寓其實是一個中檔的住宅區,這裡很多都是收入中等偏上的人居住地,也並不如法國老區的一些人那麼守舊傲慢。
申璇很喜歡這種氛圍,她的法語並不好,若是英語還好辦,就算以前沒進裴家前不怎麼樣,但進錦程控股之後,有很多國外的客戶,她必須努力學習幾個經常有業務往來國家的語言,最起碼商務英語一定要懂。
但偏偏法國和錦程控股沒有什麼往來,也明確過,裴氏的企業不入法國。
所以法語,她根本就沒有學過,也沒有時間去想要不要學。
現在每天跟韓啟陽學一點,從小韓啟陽的學習就比她好,幫她抄作業是常有的,所以韓啟陽也成了申璇的法語老師,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一桌子人,都在用法語交流,申璇並不是完全聽得懂,偶爾含糊的能聽懂一些簡單的單詞,比如,“你太太,漂亮,味道好,家,愉快,一起去旅遊。”
韓啟陽總會有些羞澀的看一眼申璇,然後抿唇淺笑。
申璇要表達一句一完整的法語,需要考慮一段時間,以至於她剛剛想表達,我不是他的太太,我們是髮小。腦子裡還在琢磨發小這個單詞應該翻譯成什麼的時候,其他人已經把這個話題扯到了另外一個話題上。
比如馬賽雖然是法國第二大的城市,雖然是最大的港口,雖然風景也不錯,但是亂還是有點亂的,女士晚上儘量不要單獨出去,也不要帶貴重物品,特別是人煙少的地方。
申璇搭不上話,只能告訴鄰居家的小公主,“這個好吃,這個好吃,多吃點。”
中國式的熱情。
雖然現在還沒辦法句句都搭得上話,但申璇喜歡這種熱鬧的感覺,很自由。
...
早晨陽光恣意而爛漫,灑在窗台上的盆栽綠葉紅花上,反著瑩燦的光。
她現在伸手去摸摸淡紫的蘭糙,無名指上的指環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次次都緊緊鎖著目光去流連,她知道,看的次數越來越少。
她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這指環即便在她的無名指上呆一輩子,它於她的意義也不過是枚紋身而已。
她知道,會有那麼一天。
韓啟陽還穿著家居服,手裡端了杯牛奶,從申璇的背後走過來,遞給她,“溫溫的,快喝。”
申璇轉過去,接過來,喝了一口,嘴唇上沾了一圈白白的東西,她笑了笑,笑眯了眼,“謝謝。”
....
裴錦程手裡拎著啤酒罐,易拉罐被捏得“叮咔咵”的響,罐子送到嘴邊,又喝了一大卡,他坐在椅子上,又把剛剛放下的望遠鏡放在眼前,看了一眼。一眼之後,他又放下來。
捏著望遠鏡的手,不禁的晃著,望遠鏡在椅腳上時不時的敲撞幾下,主人似乎並不憐惜它。
他只要看一眼對面,便會深吸一口氣,再喝一口酒。
然後過一陣,再把望遠鏡放在眼睛上,再望一眼,再喝一口酒。
反反覆覆,一晚上,地上的罐子多得不好下腳。
昨天下午查到他們租房的地方,他多少次想衝過去,然後自卑告訴他,“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從未這樣開心過,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從未幸福過。她的稱心伴侶,不是你。”
那麼瘋狂想要找到的人,如今就在那一邊。
他一遍一遍的跟自己說,放下吧,回去吧,她再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她已經背叛了你,她已經拋下了所有的責任和義務,和她的前未婚夫在了一起。
他轉身走,走出十步,又回頭,他又跟自己說,憑什麼呢?他們還沒領離婚證,她還是他的妻子。她這樣跑出國跟別的男人住在一起,她就是混帳!
他又怒火滔天的跑回去,找到她的門牌號,他憤怒的掄起拳頭去砸那門,他要把自己的太太拎出來,扯去機場,摁上飛機,然後弄回國。
可他卻聽見裡面異國的男人讚嘆著說,“你的太太很漂亮,你做的菜也非常好吃,上次你們一起去旅遊的時候,我女兒好想吃你的燒的菜,逼著我學,可是我不會,中國菜,太難學了。哈哈!我們就盼著你們快點回來。”
拳頭沒有砸上門,那個門裡所有的一切都把他摒棄在外,她成了別人的太太。
不再是他裴錦程的太太。
爺爺說,從她離開那一刻起,她就已經不是你的太太。
他又開始自卑,自卑自己沒有得到過別人的和諧和美好。
她說她不喜歡做那些,卻裝作很享受。
如今呢?
她是真的享受吧?
這裡除了她和韓啟陽,誰都不認識他們,她無須做戲給任何人看。
他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他其實是有目的的,他是想來找自己的太太,可是如今找到了,他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空蕩蕩的,到處都是空蕩蕩里,在他周遭行走的人,都成了虛影,那些人成了夜間的鬼魅,游靈,像他一樣。
花高價租了這間公寓,數額給到對方連夜搬走都感到萬分驚喜。
他一夜沒睡,時不時看一眼對面窗台里的燈光,直到熄滅,他還是會去看。
他跑下樓三十九次,又回來。
後來他覺得累了,累得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想動,望遠鏡看過去一眼,就在心裡說一次,放下吧。
爺爺說,要學會放下。
他也想學,想學怎麼放下,他把望遠鏡放下的時候,心裡焦躁得把望遠鏡敲在椅腳上,然後這邊放下,那邊又拿起啤酒,灌進肚子裡。
啤酒罐一放下,望遠鏡又拿了起來。
他看到她接過韓啟陽手中的牛奶,唇上還沾著白白的牛奶沫子,笑眯了眼,在說什麼。
又一口酒灌進肚子裡,他站起來,騰地站起來,站起來的時候搖晃了幾下,才一彎腰又扶著前面的窗台站穩!
將手中的望遠鏡和啤酒瓶砸在牆上,歇斯底里的砸在牆上!
他狂躁不堪的去踩踏那個望遠鏡,發泄似的怒吼!
誰來教他放下!誰來教他!
不要說的,說的他都懂!爺爺說的他也懂!他也知道人最重要的不是拿起,而是放下!
他都知道!
可是怎麼放下!誰來教他?!
用什麼樣的方式?!
他從房間裡跑出去,這一次,衝下樓後沒有再返身上樓,而是穿過馬路,沖向了對面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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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相遇的衝突
申璇端著牛奶杯,又從陽台走回餐廳,拿起桌面上的麵包片,吃起來,“啟陽,等酒吧裝修好,咱們倆輪流管吧,起先肯定要對財務有個了解,不然請人的話,也摸不清狀況,但酒吧小,兩個人都陷在裡面,倒是沒必要。”
韓啟陽道,“我覺得可以我們一起先苦段時間,等把經營都弄上正軌了,再請人管理,我們就一起出去玩,隔一周或者隔半個月查一次帳,不就行了?”
申璇有點猶豫,“好是好,可是在這裡,天天心癢著想出去玩。”麵包片被她粗魯的塞進嘴裡。
“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心,你對這邊不是很熟……”韓啟陽人靠在桌沿邊,伸手把申璇嘴角的麵包屑拿掉,門突然被“嘭嘭嘭!”的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