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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知遠輕輕抿著唇,想了半晌,一邊的嘴角微微揚起:“這輪我還沒看出來,先下一個講吧。”

    於是就眾說紛紜,每人都開始亂猜,悠悠還在慶幸的時候,卻猛的被打擊到了。孫治的一半側臉被陰影遮擋住了,卻一副幸災樂禍的報仇語氣:“這麼明顯?肯定是施悠悠!”

    悠悠硬著頭皮,勉強反駁了一句:“憑什麼是我?”

    “之前還那麼明察秋毫,現在忽然說不知道。”孫治只是看著靳知遠笑,“不是你靳知遠會這麼護短?”

    這個理由很簡單,又有力,悠悠的臉都紅了,於是推了一把靳知遠。

    靳知遠只是淡笑,望向悠悠的目光也深邃,探身自己拿了茶喝,“你怎麼猜都行,別拿我當靶子。”

    法官瀏覽全場,很快的說:“我們投票。”

    結果也出來的快,兩票棄權,全選了施悠悠。

    悠悠有些憤恨的掐靳知遠的手指:“你這是幫我啊?”  

    “施悠悠,你講不講理?要是我一開始把你揪出來,你就會放過我了?”

    悠悠又泛起了小小的崇拜心思,忍不住就問:“那你怎麼看出來是我?”

    靳知遠哼了一聲,竟似連這個問題都不屑回答了,只是看了看手中的牌:“玩遊戲也要專心些。”

    回來路上,悠悠有些惋惜:“你怎麼一次殺手牌都沒抽到?”

    他就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斜睨她:“我倒不想抽到那張牌。免得演技太好了,你還真的覺得我給不了你安全感。”

    有時候翻開紙牌也像是體驗人生。命運女神的素手中會編織出各種匪夷所思的故事,早早的告訴你謎面。只是不論那些故事如何絢爛,或者樸素,她總是不急不忙的牽引著謎底走到你的面前。直到掀開的那一刻,你才會覺得荒謬。仿佛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第二天早上,整個寢室都是一片慌亂,悠悠一個個的將她們送上計程車,這才回寢室收拾殘局。下午本來該去醫院複診牙齒,靳知遠上午考完,就陪著她一起坐車去。

    悠悠起來漱口,聽見王醫生說了句:“舌頭伸出來我看看,上面是什麼東西?”  

    悠悠伸出了舌頭,讓王醫生看得清楚些,說:“長的一個水泡吧?我也不知道。”

    王醫生看了一會,忽然說:“疼不疼?”

    悠悠搖頭,又想了想說:“不痛不癢的。”

    靳知遠站起來,看了看手術椅上的悠悠,皺眉問道:“你上次說上火了,就是說這個?”

    王醫生又看了一會,拍拍悠悠的手臂:“還是做個小手術割掉吧?是塊息肉,長著時間長了,倒可能會惡化。”

    悠悠愣了一下:“它不會自己好麼?”順便將眼光投向了一邊的靳知遠,目光輕輕觸了一下,又很快的彈開。

    靳知遠不去看她,只是伸手扶在她肩上,問醫生說:“現在?”

    王醫生點點頭:“這個東西自己肯定不會退下去,肯定要做手術。就是稍微有點疼,還要fèng幾針。”

    悠悠一下子就發悶了,跳下了椅子,緊緊抓著靳知遠的手:“舌頭上fèng幾針?我不要。”  

    醫生倒是無奈的搖搖頭:“它可能會越來越大,你現在不割,將來也要割——再回去想想吧。”

    悠悠很敏捷的坐起來,後面看上去頭髮還壓得亂亂的,似乎害怕靳知遠喊她。靳知遠走到醫生身邊,似乎有些猶豫,低聲問道:“王醫生,舌頭上fèng幾針,那怎麼說話和吃飯?”

    “舌頭癒合能力很快,一般一個星期左右就可以拆線了。吃飯就吃些軟的東西,開始兩天最難熬,後來也就好了。”王醫生一邊整理一邊說:“你去勸勸她,早點來做手術,那個東西長在那裡……總是不好的。”他又問:“你們放假了?那就更好了,也不會影響學習。”

    悠悠出了門就要打車去買車票,靳知遠拉住她,語氣很沉著:“不急,我們做完手術再回去。”他的眸子裡沒有笑意,深沉的像是研磨很久的墨滴。

    悠悠只是搖頭。

    “把手機拿出來,給你媽媽打電話,問她要不要做手術。”靳知遠的語氣越來越冷,眸色也是愈發的清冷,“施悠悠,你這是病急諱醫。”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講話, “明天去做手術。”  

    悠悠不去看他說話,只是抿著嘴,靳知遠看見她的側面,睫毛纖長,隔了很久才眨了眨,可就是不說話。

    他又有些心疼,覺得握著的手都愈發冰涼起來,只能低聲安慰她:“我問過醫生了,七天就好了。”悠悠終於覺得應該回應一下,她吸了口氣,語氣很可憐:“靳知遠,我怕疼……”

    靳知遠笑了出來,神情溫和,只是說:“不會很疼的。”

    後來悠悠給家裡打電話,父母都很著急,不過年關在即,兩人也抽不出時間來學校照顧她,悠悠只能安慰他們:“沒事,醫生說是小手術,一個星期就好。我有同學還沒走呢,會照顧我的。”

    “你去理一下東西,這星期就住我家。”吃晚飯的時候靳知遠吩咐悠悠。食堂里已經冷冷清清,只開了幾個窗口,本來就不好吃,現在選擇的餘地又少,悠悠吃了幾口就放下了。

    “那怎麼行?我不好意思。”悠悠糾結在手術這件事上,每次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它分明就是一個極大的潛伏在深處的怪獸,時不時露出幾分端倪,讓人心生戰慄。  

    “施悠悠,醫生說做完手術你只能吃軟的東西,你住我家,正好讓阿姨做。我姐出差去了,你有什麼不好意思?”靳知遠抬頭看了她一眼,“而且還要輸液,每天跑來跑去不方便。”他說的很嚴肅,“我這是盡到照顧同學的義務。”

    其實悠悠看似氣焰囂張,可是但凡靳知遠決定的事,抗爭到最後,到底還是沒辦法的。翌日還是理了些東西,和他一起回家。他家離商業區很近,靳知遠簡單的說這是方便他姐姐上班。悠悠看著光可鑑人的電梯門,身邊的男生穿著黑色的登山風衣,顯得清瘦而英俊,他還是習慣性的扣著她的十指,拉了她一下:“到了,走啊!”

    他打開門,悠悠在他身後踮腳望去,廚房裡還有動靜。一個中年阿姨探了半個身子出來:“回來了啊?”

    譚阿姨一見到悠悠,居然就眉開眼笑:“哎呦,你是知遠的同學?怎麼看起來很小啊?還帶牙套呢?我女兒去年也在帶啊。”

    悠悠禮貌的問了好,看見牆上掛著一副很大的照片,她跑過去仔細的看:“這是你姐姐啊?長得好漂亮啊!”他家大概都長著桃花眼,靳知遠很少笑,所以眼神往往清冷冷的,有些內斂而沉穩。可是他姐姐的眼睛,真的是媚如春絲,眼角微煬,走在街上,一定是回首百媚生的女子。  

    靳知遠“嗯”了一聲,把悠悠帶進一個房間:“你住我的房間。”他的房間幾乎沒有裝飾,除了書架上好些原版的英文經濟學教材,就是一張內德維德的大幅海報,就貼在床頭。悠悠忍不住笑:“原來你也搞個人崇拜啊?”他看了一眼海報,畫上的男子金髮飛舞,一派昂揚的鬥志:“是我姐非要幫我貼上去的。她說我的房間什麼都沒有,一定要稍微裝飾一下,後來就隨便拿了一張我勉強能接受的。”

    吃完飯譚阿姨邊收拾邊問:“晚上想吃什麼?”

    靳知遠看了看時間,說:“我無所謂。阿姨,你做些水蒸蛋、豆腐羹之類的東西。”

    牆上的時鐘已經慢慢移向了兩點,悠悠笑的有些勉強,靳知遠起身去拿她的外套,邊催她:“走吧。”

    他開了靳維儀的車出門,悠悠坐在副駕駛座上,雙眉緊鎖。等紅燈的時候,靳知遠看了她一眼,存心開玩笑:“我的車技沒那麼差吧?”

    悠悠一下子轉過臉來,一長串話說得很流暢,顯然蓄謀已久:“靳知遠,我們回去吧?我想過了,既然長著不痛不癢,也沒什麼大事的,好不好?”  

    可是他跟著車流,索性就沒理她,一路穩穩噹噹的開到醫院,拉著她下車。

    王醫生拿著針管走坐下的時候,靳知遠左手遮住悠悠的眼睛,在她耳邊說:“很快就好了。”他的手指冰涼,覆蓋在悠悠臉上,就像涼風輕掃,驀地遮去了驚慌到極點的心境。

    麻藥扎進去的時候,悠悠到底還是悶悶得哼了一聲。隔了片刻,王醫生拿了手術刀吩咐:“好了,把舌頭伸出來。”悠悠緊閉著眼睛,五官都皺成了一團,靳知遠看了眼正在手術的醫生,一刀刀的剜下去,忽然有些後悔,只覺得不該逼她來手術,他的掌心覆這她的臉,只覺得她在微微顫動,像極了姐姐以前養的一隻小白兔,被抱在手心的時候,也是這樣,有怯怯的暖意,輕輕的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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