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靳知遠略帶無奈的一笑:“你睡醒了?”
靳唯儀本想開個玩笑:“你把小姑娘都帶回家了,我還哪能睡得著?”怕悠悠臉皮薄,轉口說:“有找你的電話,問你什麼時候去實習。你到底和人家怎麼說的?”靳知遠略微愣了愣,反口問道:“今天周三了?”。
這個星期過得這樣快,又煎熬,幸好還是熬過來了。
他打完電話回來的時候,靳維儀正攏著悠悠的肩膀,兩人腦袋靠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著什麼,都是笑靨如花,靳維儀瞥了弟弟一眼,忍不住噗哧一笑,有意壓低了聲音:“以後再說吧……悠悠,你能不能吃大閘蟹?喜歡就讓阿姨煮一些。”她指了指廚房:“家裡撂了一大堆,靳知遠從來都不耐煩吃那個,剝好了放在他面前他都不碰。”
悠悠回過神來,見到靳知遠便有些怔忡,似乎不知道作出什麼表情來,只能尷尬的望向電視。靳知遠警覺的看了靳維儀一眼,後者若無其事的捏了一片削的極薄的水果,悠然站起身:“我再去睡一覺,午飯別喊我了。”
他笑著坐下:“她和你說什麼了?”悠悠微笑:“沒什麼,就是隨便聊聊啊。”他的眸色帶了淡淡的瞭然,又似乎忍俊不禁:“中午我們出去吃吧?”他嘴角的笑意一直沒有淡去,襯著窗外淺色的陽光,帶著年輕男子的清慡和英俊。
他們出去吃飯,其實兩個人也不知道吃了些什麼。拆線之後,又有絕處逢生的驚變,到真的覺得吃什麼不重要了。他只是堅持不讓她吃街邊的小攤,說是醫生關照了,因為纖維瘤是個隨時會復發的病症,亂七八糟的東西總是不好。
末了他平靜的警告悠悠:“你想再吃次苦頭麼?”
悠悠很快的讓步,嘟噥了幾句,眉眼間雖是不情願,到底乖乖的跟著他從熱鬧的小吃街走開了去。靳知遠牽著她的手,冬日的正午,明媚的像是早春時節,只是柳條依舊是褐色,看不出抽芽的嫩綠色,可是真的暖和,暖的只穿一件衛衣就覺得足夠。他覺得春日美好的日子,就是應該這樣,妥帖寧靜的握她的手,而自己的手掌足夠的有力而堅定,可以握起兩人的未來。
悠悠急著回家,好在離家近,車票又是隨買隨走,喧鬧的候車廳里,她安靜的看著班車車次在屏幕上閃現,又忍不住看著身邊的男生,一直很想開口說謝謝,卻怎樣都開不了口。有些覺得羞澀,又隱隱覺得理所當然,仿佛習慣了他給她關心和愛護,躊躇了很久,終於忍不住說:“你要不要來我家玩?”
他轉過頭看她,有些驚詫:“真的麼?”隨即有些戲謔:“什麼身份去?”
悠悠微微臉紅:“什麼身份?同學啊!我們那裡好歹也是國家知名的景區啊。”
他便做出了有些失落的樣子,嘆氣說:“就這樣麼?”
恰好大廳開始廣播,悠悠站起來:“那你想怎麼樣?不來拉倒,我走了。”可其實心裡還是高興,不清不淡的壓抑著,隨著人流去檢票。
她拖著箱子慢慢往前走,回頭看的時候,依然清楚的看到他的身影,單手插著口袋,微笑著看著自己,眼神清澈,又帶著笑,兩人間隔著那麼遠的距離,可其實那些喧囂和人群通通都是透明的。他向她揮手,一直站著安靜的等到車開動才開走。
他收到簡訊:“你不來我就生氣。”
靳知遠眯起眼睛微笑,眉梢帶出一片怡然暖意。
悠悠回到家那天,施媽媽簡直嚇了一跳,張口就說:“女兒,你在減肥?”
也不過小半個學期不見,女兒瘦得下巴尖俏,一張臉上只剩了一雙忽閃的眼睛,比起學期中回家那一趟,倒真是略微脫去了以前的孩子氣。
悠悠不想讓父母擔心,也就不提自己的小手術,只說那幾天沒有好好吃飯,就瘦成了這樣。接下來的日子她便天天約了初中高中的同學,逛街聊天,忙得不亦樂乎。如果說唯一有些不同,就是簡訊多了起來,有幾個女生敏感些的,就忍不住問她:“悠悠,你戀愛了吧?”
悠悠有些倔強的不肯承認,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每當好友們興奮的在一起談論自己男女朋友時,她只是安靜的聽,間或評論幾句。那些自己心底的小秘密,雖然甜蜜,可她就是不願意分享。
靳知遠實習所在公司的老總大約是因為和他父親私交很好的緣故,對他極重視。這一忙,便到了年關,他最後瞥了一眼電腦上一大堆的數據,又看看時間,去撥悠悠的電話,口氣有些歉然,最後也沒抽出時間去悠悠家玩一趟。
悠悠早忘了要對他生氣的事,就有點摸不著頭腦,笑的很慡氣:“噢,那你下次來玩啊?”
靳知遠握著電話有些無奈:“很晚了,你早點睡,別亂吃東西。”他掛了電話,又靜靜在書桌前坐了一會,望出去的城市寧靜而安然。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靳維儀在客廳喊他:“走了,車子來了。”
來接的是父親的司機,他和姐姐坐了后座,夜色已經很深,靳維儀熟門熟路的和司機聊天:“王叔叔,真是麻煩你了,這麼晚還來接我們。”
老王樂呵呵的一笑:“沒事。開夜車才舒服呢。上次替你爸爸半夜來海天接個人,平常要開三個小時,我來回也不過花了三個半小時。”
靳維儀笑:“王叔叔,那你還是穩當點的好。”
“那是那是。”老王不再開口,只是穩穩的看著前方。
她轉頭望向弟弟,專心的低了頭在發簡訊,不由伸手去推他:“哎,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姐姐?”
靳知遠發完最後一個字,顯得心情極好,斜睨她說:“怎麼了?”
“總算和我說上幾個字了?簡訊發完了?”靳維儀失笑,“要不今年讓悠悠來我家一趟?”
靳知遠一愣,隨即淡淡一笑:“太急了,她才多大?”
“呦,你今年幾歲?要我說,這還是早戀。”靳維儀轉頭去看窗外的夜景,其實高速公路兩邊只是一片漆黑,只有各色的燈光照出了一派坦蕩光輝的長路。
他笑著反擊:“是,我上頭有位長姐,怎麼說也要等她先出嫁。”
“現在不興那一套了,我一個有手有腳的職業女性,家裡也不指望我傳宗接代。”靳維儀頗不以為然,又看了看時間:“怎麼都十一點多了,折騰到這麼晚回去,媽今晚又要失眠。”
果然就是,到家,理完東西,洗澡。靳志國出差未回,靳媽媽又給一雙兒女準備宵夜,一直折騰到了近兩點。她笑著嘆氣:“今晚就別想睡了。”
靳維儀幫著收拾了下餐具,實在有些睜不開眼了,輕輕打了個呵欠:“媽,明天再收拾吧,我困死了。”
靳媽媽站在她身邊,忙說:“你們今年只能休一個多星期?”靳維儀嘆口氣:“可是加班費很多。”
“咱家又不缺這幾個錢。維儀,要不今年讓你爸在這裡的哪個事業單位的找個工作,女孩子在身邊放心些。”
靳維儀忙不迭的捂著耳朵跳開:“媽,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說。”
她看著女兒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靳志國到家已是近第二日的中午,妻子笑著指著兩間閉得緊緊的房門,笑道:“昨天回來得太晚了,都還睡著呢。”見他進了衛生間洗把臉又要出門,倒低聲嚷嚷起來:“怎麼又要出門?兒子女兒剛回來,吃頓飯再走吧?”
靳志國搖搖頭:“這幾天公司的人事變動,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些飯局哪裡躲得開?”他猶自看了一眼廚房,笑著問:“今天做了肘子肉?這麼香?”
“唉,飯店的東西就是中看不中吃,本來還等著你一起回來吃個團圓飯。還有維儀的事,你去勸勸她,我說她從來不聽。”
靳志國半隻腳都跨在門外,回頭說了句:“晚上我喊上維儀一起吃飯,你讓她在家等著,我讓老王來接她。”
靳知遠推門出來的時候,客廳里只有媽媽在看電視,又特意調低了音量,臥室的房門被風一帶,“嘭”的一聲甩在了身後。她忙回頭數落兒子:“輕手輕腳點行不行?你姐還在睡覺呢!”
靳知遠一邊喝水一邊說:“她拼起命來可以幾天不睡,哪缺這點?”說著坐在母親身邊看電視,見到沙發邊一堆的禮盒,這才看了看時間:“爸回來過了?”
“嗯。知遠,你倒是給我說說你同學的事。我聽譚阿姨說了,她還在家裡住了一陣,是病了還是怎麼了?”母親問得笑意盈盈,當父母的到了這個年紀,總是對這些事分外的敏感與期待,像女兒這樣一直在為事業打拼固然覺得心焦,可是聽說兒子有了女友,卻又心情複雜,恨不得把小姑娘找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