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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剛走了不一會,電話就響了。宋渝汐拿過他的手機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也不敢接。誰知那電話一通接著一通的響,毫不停歇。宋渝汐心想,怕是真有什麼急事,遲疑了下還是按了接聽鍵。
第五章、你欠我一個原因(3)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就急切的說:“風哥,我做,我做。我按你說的做。
那是一個年輕女孩的帶著哭腔的聲音,宋渝汐已經到嘴邊的話不知怎麼的就說不出來,靜靜地聽著女孩的哭訴。
“風哥,我知道我不識抬舉,不懂事。可……可是,我求求,我是真的需要錢,多少錢我都做,我不挑人了,求你再給我次機會,帶我出場……”
屋子不是正南向,正午的陽光斜著進入,恰好照在宋渝汐的臉上,她睜不開眼睛,只覺得眼前一片耀目的光芒,帶著暖暖的溫度。
秦風進門時就看到靠著沙發坐在地上的宋渝汐,閉著眼睛頭向後仰,抿著的嘴角帶著幾分倔強。
他走過去也坐在地上,在矮桌上把飯菜擺好:“餓暈了?”
見宋渝汐沒有反應,便湊了過去,金色的光芒下她薄唇紅艷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誘惑。
秦風嗓子緊了緊,俯身便吻了上去。
宋渝汐頭一偏,吻落在她臉上,她有些厭惡地抬手擦臉。
秦風一怔,注意到她手裡握著自己的手機,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也不說話,只坐在她對面看著她。
她閉著眼睛,頭偏向一側。
他們這樣僵持,陽光一點點的離開宋渝汐的臉龐。沒有了暖人的溫度,宋渝汐只覺得冷。
桌上的飯菜冷了。不知過了多久,宋渝汐說:“對不起,我接了你的電話。”
她依舊閉著眼睛,秦風低低地喚道:“渝汐。”
宋渝汐睜開眼睛,黑亮的眼睛裡有些黯淡的因子。她緩緩站起來,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腿腳麻木,站在原地緩了一會才向門口走去。
秦風下意識的去攔,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眉眼間的凌厲全無,竟隱隱的露出一份懇求。
宋渝汐別開眼睛,低低地說:“讓我過去,拿點東西。”
秦風側了側身子。宋渝汐自包里拿出一百元錢,遞給秦風,秦風不接,只問詢地看著她。宋渝汐把錢放到矮桌上:“這是那杯咖啡的錢。”
秦風去拉她的手,她不掙扎也不回應,由著他握著。
第五章、你欠我一個原因(4)
“渝汐,說清楚。”
她說,聲音不大卻很清晰:“風,看到你我只想到四個字,逼良為娼。”
秦風沉默一陣,拿過手機回撥了過去,剛才那女孩帶著焦急的聲音隱隱傳來,秦風的目光鎖著宋渝汐,無聲地掛斷了電話。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想開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其實我並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麼的,但我沒有想到你會拿著別人出賣身體的錢給我買咖啡,這是在侮辱我還是你自己?”
秦風臉色一點點的垮下去,到底是年輕氣盛,啞著嗓子怒道:“你非得這麼說話嗎?這就是你給我的信任。”
他們瞪著彼此,如同兩個充滿氣的氣球,毫不示弱。那個年紀如何體會得到忍讓和遷就的重要性。
於是,不歡而散。
寧榕的電話再次打來,宋渝汐才回過神來,免不了又被寧榕的大嗓門摧殘一番。她匆匆趕到酒吧,已經是深夜。
店裡沒有客人,寧榕穿著耐克的運動套裝和盈子坐在吧檯前,手裡各自拿著可樂。
宋渝汐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寧榕惡狠狠地說:“還不是那個老三,明顯是回來找茬的,帶著一幫人說是回來找手機的,可我們根本沒看到他的手機,拿什麼給他。他就不幹了,這不,順手把場子砸了。”
宋渝汐看著一地杯盤狼藉,輕輕出聲:“盈子?”
盈子淡淡地回視她,“坐。”
“也沒什麼好隱瞞的,老三確實喜歡我。”
寧榕嘆了口氣:“哎,北哥哥終於有對手了。可你們怎麼認識的?”
盈子頭偏向宋渝汐:“因為她。”
“我?”宋渝汐疑惑。
“嗯。渝汐,我沒有告訴過你,是因為你已經夠放不開了,我不想再給你增加負擔。你走之後,秦風派人跟蹤過我,跟了我整整三個月,後來被我發現了,這個人就是老三。”
寧榕笑得沒心沒肺:“那還真巧。”
“然後免不了接觸,我不知道他怎麼會喜歡我,一開始也以為他是一時心血來潮,誰知道會是這樣,他居然當真了。”
“那……盈子,現在怎麼辦?那手機已經被秦風拿走了。”宋渝汐思緒很亂。
“你……”寧榕剛想說話,卻在盈子的眼神下收回了聲音。
第五章、你欠我一個原因(5)
盈子依舊是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笑容:“沒什麼怎麼辦的,他也就是個紙老虎,這次是面子上下不來了,耍耍威風。”
宋渝汐也覺得盈子說得在理,若是真得愛上了,又怎麼捨得為難呢。
氣氛不再凝重,宋渝汐指著酒吧的一角,是被局部架起的二層空間,下面用一根鋼柱支撐著:“盈子,我怎麼覺得這個東西不穩當呢,別塌下來砸著人。”
寧榕撇撇嘴,“你確定?別欺負我們這些沒有文化的人。”
“不確定,我也不是搞結構的,這東西得計算過才能確定。”
盈子說:“這是單北朋友的裝修公司給做的,應該問題不大。”
寧榕笑道:“瞅瞅,咱們北哥哥的做的永遠是對的,讓那個老三見鬼去吧。”
只有三個女人的酒吧依舊熱鬧。
2.
設計部新接了一個17公頃的小區規劃,因為甲方要求苛刻,既要美觀還把造價卡得死死的,魚和熊掌他都要。這一輪方案下來做的整組人都很鬱悶。
宋渝汐給劉一凡送咖啡的時候,時常看到他的臉在電腦屏幕後痛苦的扭曲,憤恨時還會摔畫筆,當然,摔圖紙的毛病依然不改。
晚上他們很晚下班,有時通宵趕圖,劉一凡會送她回家,會問她晚上想吃什麼,一來二去,一段辦公室戀情便傳開了。宋渝汐覺得劉一凡不像這麼沒有分寸的人,私底下好心的提醒他注意點。誰知他一臉jian笑地說:“我這是在爭取群眾的支持。”
這種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口氣說得宋渝汐無言以對。
再去盈子的酒吧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之間他們通過電話,盈子的語氣永遠是淡淡的無喜無憂。寧榕帶旅遊團去了雲南,臨走還滿心歡喜的地說要去見識下傳說中的母系社會,就是那種女人可以隨意挑選今晚和她上床的男人的社會。
宋渝汐進門時酒吧里沒有客人,地上依舊是杯盤狼藉,和她上次來時幾乎一樣。單北蹲在地上,一點點的收拾著地上的玻璃碎片。結實的身子突兀的蹲在那裡,有些侷促的滋味。看的宋渝汐莫名的心酸。她吸了口氣,抬起頭便看到不知何時站在她對面的盈子,依舊是刺繡上衣刺繡牛仔褲,露出骨感的鎖骨和小腹,脖子上帶著的黑色水晶更顯得皮膚白皙,她眼裡隱隱的有晶瑩的光芒閃過,一眨眼的功夫,一滴淚水便滑了出來,無聲落地。
宋渝汐看到了,低著頭的單北卻沒有看到。
第五章、你欠我一個原因(6)
宋渝汐走向盈子,把她的身子轉過去,回頭對單北說:“北哥哥,借盈子用用。”
單北抬起頭,眉毛濃密,“好,下面有可樂,你自己倒吧。”
宋渝汐遞了張紙巾給盈子,“老三做的?”
“嗯。”
“他真狠。”
“他這是要給單北難堪。”
“盈子,他天天這麼砸,咱們不能由著他來呀。”
盈子往可樂杯里加了塊冰,喝了一口,又加了一塊:“那我們又能怎麼樣。渝汐,或許你不知道,今時不同往日,不說秦風吧,就說老三,在這條街上也是呼風喚雨的人物,他們現在雖然表面上做了正經生意,可這見不得光的事也沒少做,上面的關係硬著呢。警察都得讓他們幾分。別說我們這種小人物。”
“盈子,你恨他嗎?”
盈子拿起冰塊桶,夾了一塊直接放進嘴裡,問向宋渝汐:“要嗎?”
“不要。”
“渝汐,我問你,當年你知道秦風讓小姐出台的事後,恨他嗎?”
宋渝汐眼裡蒙上一層淺灰色,蒙住了黑亮的瞳孔,一寸寸的黯淡:“說不上恨,後來我想,我憑什麼用自己的道德標準去衡量他那個社會的做法,尺度不一樣,生存的法則不一樣,對他也是不公平。”
盈子沉默,嘴裡嚼著冰,清脆的聲響。
“可是,盈子。我愛秦風,你愛老三嗎?”
盈子把冰塊咽了下去,緩緩開口:“我沒有給過自己去愛的機會。”
“會後悔嗎?”
“不會。”
“那就好。”
“盈子,幫我一下。”單北的在外間喊道。
“好。”盈子起身,“你坐一下,我馬上回來。”
後間的只開了一盞側燈,盈子偏愛橙黃的燈光,說是有種家的溫暖。
宋渝汐拿了一塊冰塞進嘴裡,填的滿滿的,腮幫子鼓鼓的,很涼,口腔內部漸漸麻木。
她記得秦風當時憤然的表情,他說:“你非得這麼說話嗎?這就是你給我的信任?”明明是他錯了,怎麼可以把話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仿佛無理取鬧的人是她。
冷戰就這樣開始。兩個人都以自己的標準衡量他人,固執的守著原則,不肯退讓。
第五章、你欠我一個原因(7)
其實很多個日夜,宋渝汐都會想像著秦風出現在她面前,依舊不卑不亢,面色清冷,可是會很溫柔地告訴她是她誤會了。
盈子說:“渝汐,連我都能看出來秦風不是普通的小混混,難道你看不出來。還是你不願意讓自己相信。我們都不是大是大非的人,道德這東西說說而已,你小時候撿錢不是也沒交給警察叔叔?”
宋渝汐迷茫了。不知道自己是介懷於秦風的職業,還是在意他的欺瞞。倒也算不上欺瞞,畢竟自己從來沒有問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