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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苦不堪言地陪著夏大佬繼續看到晚上八點半,第二部放完,眼看著夏六一要指揮著放第三部,小馬捨己為人,縱身一撲,跪地抱了夏六一大腿,“大佬!實在撐不住了!咱別看了!夜總會的姑娘們還等著我們呢!”
何初三已經趁著黑蜷縮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被小馬這麼一嚇,眯縫著眼迷迷糊糊地望過來。
夏六一自己也有點頭昏眼花,只能不耐煩地擺擺手,“滾滾滾,都滾!”
小馬喜極而泣,領著昏頭昏腦的阿永和阿彪下樓開車去了。何初三一個骨碌爬起來,背著他那小書包就想溜。
“回來!”
“六一哥,我回家給阿爸做晚飯。”
“他沒手?不會自己做?跟老子去夜總會!六一哥今晚請你過節,好好給你開個葷!”
何初三脖子一縮,“不用了六一哥。”
夏六一隨手抓起他書包背帶,老模樣把他拎起來,“少廢話,走!”
“真不用了六一哥。”
“閉嘴!”
“我真不想去六一哥……”
“閉嘴!”
“六……”
“……”瞪。
何初三弱弱地,“不開葷、不喝酒行不行?我就去陪你慶祝生日。”
……
兩個小時後,何初三在夜總會豪華大包間的廁所里,吐得死去活來。
“那就是個廢物!”夏六一在外面罵他,懷裡摟著個叫來陪酒的姑娘,“才兩瓶就不行了!什麼玩意兒!”
小馬、阿永、阿彪、崔東東,一人懷裡摟了一兩個姑娘,鶯鶯燕燕蛇鼠一窩、半醉不醉地坐在沙發上。喝得最多的小馬赤紅著臉大聲附和,“就是!什麼玩意兒!”
崔東東已經把她那小歌女打發回家了,這時候就摟著懷裡的靚女親了一個,道,“都進去半小時了,不會死在裡面吧?”
“管他死不死,”夏六一說,“小馬!繼續唱!”
小馬應聲而起,抓起話筒,敞開歌喉,一通地鬼哭狼嚎!阿永把三層高的土豪大蛋糕切開,夏六一率先兜起一塊向崔東東開炮!崔東東迅猛反擊,高呼著“幹掉大佬你們就是大姐大!”,指揮鶯鶯燕燕們用奶油和奶/子襲擊夏六一!夏六一帶著阿永阿彪發起總攻,本著壓倒一個是一個的原則,與這群娘子軍在沙發上亂七八糟摔成一團……
音響震天顫響,五彩繽紛的燈光下群魔亂舞,小馬啞著嗓子吼林子祥《真的漢子》——
做個真的漢子,
承擔起苦痛跟失意!
迷人是這份情意,
誰沒有傷心往事!
何初三一門之隔,扯了一把紙巾捂在嘴上,外面歌聲吵聲笑鬧聲紛雜,他的心跳也跟著咚咚震響!
前所未有的強烈刺激,刺痛了他的耳膜。他昏頭昏腦地,靠著門坐了下來,在一片眩暈中聽到這群黑社會們歇斯底里的歌聲……
做個真的漢子!
人終歸總要死一次!
無謂要我說道理!
豪傑也許本瘋子!
何初三捂著耳朵抱著腦袋,迷迷糊糊地就這麼低頭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廁所門突然被人從外向里推開。何初三昏沉中向前一倒,腦袋差點栽進馬桶里。
拎著何初三的小書包進來的夏六一,迅速地回手關了門,扣上鎖。然後將書包丟到何初三腳下,走到馬桶邊來撒尿,一邊摸褲鏈一邊踹了何初三一腳,“喂,喝死了?”
何初三扶著牆站起來,兩眼昏花,頓了好一會兒才說,“沒有,不醉,我都吐出來了。”
“別出去,”夏六一說,稀里嘩啦放了水,拉上褲鏈,走到洗手盆邊擰水龍頭。
可惜他手在虛空中撓了好幾下,都沒能順利抓到水龍頭,十分煩躁地“操!”了一聲。
何初三這才發現這位大佬看似冷靜,其實已經醉得不輕。他只能上前幫他擰開水龍頭,然後抓著夏六一繼續在空中亂刨的爪子,對準水管位置,替他沖沖洗洗。
夏六一天生喝酒不上臉,面上沒什麼紅色,眼睛卻已經是半眯半合了,慢吞吞地跟他說,“外面來了別的兄弟,別讓他們看見你。”
外面歌聲仍然熱鬧,隱約還能聽見不少陌生男子們的聲音。夏六一扶著水池默了一會兒,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又道,“一個‘紅棍’,是葛老的人。一個‘草鞋’,是元叔的人,都不是自己人,都不保險。”
何初三看他有些站不穩,上前扶住他,“六一哥,你坐馬桶上休息會兒。”
夏六一擺擺手掙開他,扣下馬桶蓋,自己搖搖晃晃坐上去,用濕漉漉的手抹了一把臉,道,“以後萬一出了什麼事兒,我不在,小馬只夠保他自己,你別找他,你找崔東東,她能罩著你。今天我帶你來,她知道你是自己人。”
“我不會有事的,六一哥。”
夏六一噗嗤冷笑一聲,“也是,你他媽一隻小狐狸,能出什麼事?認識這麼久,拜堂都不肯,養不熟的撲街仔!”
“……”何初三無言以對,低頭默默看著他額頭上的水漬。那些晶亮的小水珠正沿著他線條清冷的臉頰,緩緩淌向微布胡茬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