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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風波就此解除,夏六一轉身回桌,邊走邊道,“把他帶過來一起坐。”
“我不用你出頭。”秦皓在他身後道。
夏六一頓住腳步。
“我跟你沒任何關係,不用你出頭。”秦皓重複道。
猝不及防地,他眼前一花,被夏六一拽著頭髮一腦袋狠扣在了桌上!夏六一貼著他耳朵陰狠地罵道,“你他媽以為老子想給你出頭?老子那天晚上當著所有人的面救了你,從此以後你就是驍騎堂的人,你以為大蟒剛才是真對你有興趣?他踩的是老子的臉!你從此以後乖乖跟著老子,少他媽惹事!還有,再像剛才那樣給臉不要臉,老子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狠狠將秦皓的腦袋往桌上一摜!示意大疤,“帶過去!”
“是!”
秦皓的床,也被夏六一安排到了自己隔壁。他看出來了,這小子不僅不服軟,而且半點不懂人情世故,是一塊放在角落裡悄無聲息都能惹出是非的臭石頭。再讓這小子單獨待著,不出三天就能死得不明不白。
……
監獄的夜最是漫長煎熬,夏六一聽著隔壁床秦皓翻來覆去的響動,自己心裡也是煩躁不已。放在錢夾里隨身了近十年的相片,青龍沉默抽菸的側影,在他腦中不斷閃現。
她是我姐姐!她喜歡你!
那你呢?
我……我是你的馬仔,是你拜過堂的門生。我認你作大佬,就會跟你一輩子。
他抱著我的時候,我很仔細看他,他在想別人!他的樣子肯定是在想別人!他要想著別人才能抱我!你說那個賤人、那個狐狸精是誰!她哪點比我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一個女人需要的不是這些!你明明知道!你能不能真心……
我不能。
小六,是我的錯,你不要自責。
小六……
夏六一發出一聲壓抑而暴躁的氣音,狠狠地握緊了胸前的玉佛,將它按進自己胸口,想以此壓迫心臟驟起的劇痛。他竭盡全力地逼迫自己思念著何初三,想他厚著臉皮抱著自己的腰撒嬌,想他肉麻兮兮地捧著自己的手往臉上貼,想他將裝了玉佛的小盒子推過來時臉上羞澀而又期待的笑容,他竭盡全力地用那笑容掩蓋心裡一切的血腥污穢、一切暴虐嗜殺的衝動。
六一哥,出來以後洗白吧。我不想再這樣見不到你了。
夏六一深深吸進了一口濁氣,緩慢而深重地吐了出來。
他會洗白的。等他做完這最後一件事。
……
大疤頭睡在離夏六一較遠的一個下鋪,四仰八叉,鼾聲震天,粗壯的手腳都掛在床外頭,冷不丁被人輕踹了一腳,驚醒過來。剛要質問是誰,就被夏六一捂住了嘴。
“是我。”夏六一低聲道。又朝他上鋪拍了幾下,上頭躺著的驍騎堂兄弟自覺地爬下床,滾去找其他弟兄一起擠睡了。
“大佬?怎麼了?”
夏六一用只能他倆聽見的極低聲音問,“準備得怎樣了?”
“準備好了,除了邢Sir,還買通了蝦皮的一個馬仔。邢Sir這幾天會找藉口把和盛會的其他人調到其他宿舍,只留下蝦皮和那個馬仔,晚上馬仔會引蝦皮進澡堂。刀我會事先藏在暖水管後面。”
“到時候我進去。你帶著人守在門口。”
“是。”
夏六一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床。秦皓仍未睡著,悄無聲息地躺在黑暗中看他走動,夏六一察覺到他的目光,突然轉頭瞪向他。秦皓馬上闔了眼,翻過身去。
媽的,夏六一在心裡罵了一聲,他現在看到這小子就心堵,真想把他那張臉用刀子刮下來!
……
第二日無假,犯人們照例被車運往了附近採石場勞作。正是秋老虎回巢的季節,晌午陽光熱烈,火辣辣地燒灼在皮膚上,海風一卷,好似能將整張燒焦的皮剝掉。勞作的犯人們時不時停下來抹汗,將身上透濕的背心脫下,擰乾了,再頂在頭上。更有甚者熱得將褲衩都脫了下來,不出片刻便被烈日燙了蛋,火急火燎地重新套上。
作為獄霸,夏六一在這種事情上當然是能偷懶就偷懶,將工活都扔給了手下馬仔,他戴著頂大草帽,蹲在獄警看不見的死角里吞雲吐霧。赤裸的脊背上縱橫伸展著長長短短密密麻麻的舊傷疤,被高溫烤出濃郁的黑紅色澤,整個人像是要燃燒。
遠處突然響起了激烈的爭吵聲,越來越多的人朝那個方向聚集而去。夏六一不耐煩地掐了手頭半根煙站起來,習慣性想扔,想起現在在牢里得省著點兒,只能掐滅了塞進褲兜。
“怎麼了?”他拉住正往那方向張望的一個馬仔。
“好像是大疤哥,跟人吵起來了。”
大疤頭這架吵的也冤枉,他本來就不是胡亂惹事的性子,好好地幹著活兒,突然被沙家幫的人揪住,硬說他故意倒掉了自己剛裝好的一筐石料。大疤頭自然不肯認,雙方一來二去就掐了起來。沙家幫的大蟒從近處跑過來,一見大疤頭就怒火中燒,新仇加舊狠,一拳揍上來,二人霎時打作一團!
夏六一趕到的時候,驍騎堂和沙家幫的人馬已經幾乎全部加入了戰局,打得不可開交。遠處獄警嘟嘟地吹著哨子,正一邊摸電棒一邊朝這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