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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六一下巴往沙發方向抬了抬,心情上佳,“坐。”
“大佬,又吃糖啊?”
“你想吃?”
“不想不想不想。”小馬趕緊擺手。聽說了,大佬的棒棒糖覬覦不得。
小馬嘰嘰喳喳地向大佬進行了例行匯報,並且得到了大佬的教唆指示,末了他添補上一事,“大佬,還有你上次讓我查那個打拳的小子的事,查清楚了。”
“什麼打拳的小子?”夏六一吃糖甜暈頭,一時還沒想起來。
“就是那個叫秦皓的。”
“哦,他。說吧。”
“這小子今年二十三歲,是泰籍華人。小時候父母離異,他爸到香港做工,他跟他媽留在泰國。功夫是跟泰國一個老武師學的。七年前他老媽得病死了,他到香港投奔他爸。他爸十幾年前就另外找了個小老婆,生了個女兒。這小子跟他爸和後媽的關係不太好,二十歲出來混做了古惑仔,跟了廟街‘老五’,後來‘老五’被差佬連鍋端了,這小子就逃到泰國去了。去年他爸和小老婆一起被車撞死了,留下一屁股債,全落到他那個十幾歲的同父異母的妹妹身上。他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就從泰國回來了,幫他妹妹把債還清了。但他妹妹前不久又查出了先天心臟病,需要馬上做手術……”
小馬講到這裡,手一攤,感慨道,“這小子就他媽是一個掃把星啊!克媽,克大佬,克爸,克後媽,還克老妹。”
夏六一不耐煩,“然後呢?他去喬爺那裡打黑拳是為了掙錢給他妹妹做手術?”
“對啊。”
“他入獄是怎麼回事?”
“這小子之前在屯門一個工廠打零工,不肯交保護費,得罪了‘胖和尚’手底下一個經理,經理帶人上門懟他,被他捅了一刀,沒捅死。本來道上的事歸道上解決,這小子也是突然轉了運,正巧有個差佬路過,就把他給逮了。”
“‘胖和尚’咽得下這口氣?”
“咽不下啊。可他先在監獄裡投了大佬你,出獄以後得知妹妹生病,又馬上簽了喬爺。先是驍騎堂,後是和義社,‘胖和尚’得罪得起哪個?”
夏六一意味深長地嚼著棒棒糖。果然不出他所料,秦皓這小子看著不吭不響,腦子精著呢!蝦皮和跛沙都只是在牢子裡逞逞威風,在外的幫會早就樹倒猢猻散了,出了牢子什麼都不是。當時三足鼎立的三位獄霸里,只有他夏六一在外風頭正勁。只有跟了他,“胖和尚”才會有所顧忌,不可能派人到牢里使陰招。
他慢條斯理地嚼完一整顆糖,抽了張紙巾擦擦嘴,才道,“去找他,喬爺給他多少,我開他雙倍。不用他打生死拳,分一個場子給他管。除了雙倍之外,他妹妹的所有醫療費、康復費我全包。他要是同意,就去找喬爺把他賣身契買過來。”
小馬咂了咂嘴,覺得這條件頗為豐厚,但以防萬一,還是嘴賤多問了一句,“呃,他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我就把你腦袋擰下來!媽的這點兒小事還辦不下來?!”夏六一一菸灰缸就把他砸出去了!
馬總經理抱頭逃竄出總裁室,憂傷地走過走廊,在電梯裡琢磨出味兒來了——大疤頭蹲了牢子,炮仔被沉了海,一些其他心懷不軌的小頭目也在大清洗中被崔東東料理了,大佬這是手下缺人,在尋覓英才。姓秦的這小子壓根不是來跟何大嫂爭寵的,是來跟他馬紅棍爭寵的呀!
小馬花花心腸不多,沒有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興趣,只是對有人來跟他分享大佬的寵愛耿耿於懷——大佬雖然成日裡對他連打帶罵,但其實一直打是親來罵是愛,有什麼好處都少不了他,對他關懷仗義又全心信任,更別提當年還曾救過他一條爛命。大家都知道他是大佬旗下第一大紅馬,簡直是頭戴紅冠、身披金鞍。但現在先來個姓何的基佬,又來個姓秦的冒牌貨,大佬的愛都要被瓜分得差不多了,令他好生心痛!
電梯沉重地下到底樓,小馬哭喪著臉在街上吹了陣秋風,自我開解:最近的確忙得要死要死要死,手底下又儘是些還沒成氣候的廢物,多一個靠譜的弟兄來幫幫忙也是好的,苦活、累活、髒活交給他去做,馬爺我就能騰出時間去吃喝玩樂。
想到這裡他又心情愉悅起來,遂親自開車去了蓮香樓,打包了一份糯米雞、一份榴槤酥、一份老婆餅,帶回家餵玉觀音去了。
第五十三章 養熟一隻野貓
馬總經理辦事效率十分喜人。兩日之後,秦皓出現在了夏大佬的辦公室門前。夏六一正在裡頭對幾個小頭目訓話,訓著訓著就手癢想找棍子抽他們——在這個風雲變幻、商機洶湧的年頭,有為青年都奮發圖強去了,又沒文化又好吃懶做的才來當古惑仔,擅長的事除了吃飯泡妞也就是打打殺殺,打又他媽的打不出個氣候來,夏六一想在這堆爛菜葉里挑出一片稍微像點樣子的都困難,看到他們這副糜爛不堪的菜樣就怒向膽邊起。
“屁點小事都做不好,還回來問老子怎麼辦?!老子什麼事都自己辦,還養你們這群廢物做什麼?!他媽的又沒出太陽,一個二個戴著墨鏡裝模作樣!覺得自己靚仔嗎?靚你們老母!教堂的這什麼‘殘疾人守望相助會’的傳單都貼到公司門上了!”夏大佬一巴掌把一張愛心傳單扇到其中一個小頭目的臉上!“他媽的你們乾脆去組個盲人合唱團!去教堂唱《哈利路亞》!給老子滾到門外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