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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大佬?”小馬不明所以,遲疑地出聲提醒。
一個菸灰缸迎面而來,“咚——!”
“哎呀——!”
陽春三月,春光明媚,馬總經理頂著被菸灰缸砸出來的、血跡斑斑的印度阿三頭,站在診所門外,抱著大疤頭嚎啕大哭,“大疤啊!大疤啊!大佬這是被狐狸精迷了心竅啊!這可怎麼辦啊!要不要去請大師來看看啊?!肯定是咱們公司風水不好……”
公司風水好不好倒是未知,不過目睹此事的崔東東直覺大佬心情不好是真。這一日何初三與她會面,給她那筆投資開戶,她便直白地詢問,“你跟大佬又怎麼了?”
何初三正低頭跟她對條款,這時候指尖一抖,面上卻若無其事,“什麼怎麼了?”
“春節之後到現在一個多月了,大佬天天臉都黑著,整個人瘦了一圈,我這都看不下去了!你們是不是大年夜晚上偷情被你爸發現了,你爸揍了他一頓?”
何初三淺淺一笑,“阿爸哪敢對他動手。”
——這話就是你謙虛了,何精英,這世上如果只有一個人敢對夏大佬動手,那也絕對是你虎口拔牙的阿爸。
崔東東上上下下端詳了他一番,“你也瘦了。”
“嘖嘖嘖,兩個黑眼圈,滿眼都是血絲,”她湊近看了看,“你多久沒睡好了?”
“最近加班,”何初三淡定道,“我都睡公司。”
“你腿好了?”
“差不多了,有空我還練練拳。東東姐,聽說你是太極拳高手?能不能指導指導我?”
“那當然,既然你誠心誠意地請教了……”
……
夏六一這種人,典型的不撞南牆不回頭,而且我行我素,不聽教化,你要讓他停下奮勇向前沖的腳步,乖乖停在原地反省一下自己,這是很困難的。何初三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強迫自己不急不躁,不去向他低頭,不去主動求和,故意要將他晾上一晾,花時間憋屈自己也憋屈夏六一。他明白自己在夏大佬心裡有多大分量——從那射偏到外太空的一槍來看,大致是“雖然可惡到極致但還是捨不得傷一根寒毛”的程度——多晾他一陣子,雙方都冷靜一下,也好給自己一些時間去思索對策。
他一方面在外網羅客戶、打拼事業,另一方面拜了二師父崔東東,潛心學藝,暫且不提。且說夏大佬這邊,確實是夜夜孤枕難眠。當日他暴怒之下開槍打碎了車玻璃,將被震呆的何初三強拽出車扔在地上,大踩油門飆車回了家。因為吹了一夜冷風,加之急火攻心,回家當晚就發了感冒,關在家裡連睡三天,對外號稱春節放大假。
說是“連睡”,但其實他沒一天睡過囫圇覺,時常噩夢中驚醒,睜著酸脹難耐的眼睛對著天花板一發呆就是幾小時。腦海中來來回回,都是何初三眼帶悲憫地迎著他槍口說,你從來沒有活過自己。
放屁!食屎吧撲街仔!你他媽是哪根蔥哪顆蒜!老子用不著你可憐!!
夏大佬半夜三點,抱著啤酒瓶蹲在自家村屋門外草地上發呆,用小鏟子狠戳何精英種的狗尾巴草,再拿啤酒瓶澆它們。
——扎死你!淹死你!又寒酸又假模假樣的混帳玩意兒!
“小馬哥說的沒錯,大佬這是中了邪啊。”阿南攀在窗邊瑟瑟發抖地偷看。
“噓,”躲他旁邊的阿森說,“你懂個屁。男人跟男人拍拖肯定和男人跟女人拍拖不一樣,偶爾這樣不正常一下是很正常的。”
第三十五章 披著羊羔皮的小狐狸
夏六一清早六點,叫崔東東出來開會。兩個人坐在街邊小攤,打著哈欠吃餐蛋面,喝味道淡得跟水一樣的杯裝咖啡。崔東東睡眠不足,情緒暴躁,“大佬,你抬頭看看,天都沒亮!自己失戀睡不著,別連累我行不行?”
夏六一將塑料咖啡杯狠狠扣在桌上!吸管里嘩地擠出一腔黑水!
崔東東本欲摔碗相抗,一抬頭見他印堂發黑、模樣甚衰,終究是於心不忍,嘆口氣道,“你跟小三子還沒和好?”
夏六一黑著臉不說話。
“見好就收吧,給了台階你就下,老端著幹什麼?”
夏六一臉更黑,仍是不說話。他有苦難言,煩躁,太煩躁了——不是他不順坡下,是何初三這次壓根沒給他砌台階,硬是兩個月沒來找他。
他們之間的爭吵,從來都是何初三妥協。他知道他那一槍嚇唬不走何初三,那臉皮厚如城牆的撲街仔不可能就此死心。那小子必然在暗地裡密謀著什麼,或者純粹冷著他不理,要逼他服軟。
但夏六一是絕對不可能向他低頭的。
——哪怕憋死也不會!
他陰沉著臉沉默了良久,開口道,“喬爺……”
“嗯?”崔東東疑惑,這話題轉得太快。
“喬爺上周去泰國,想拜見乾爹,乾爹不見他。玉觀音對他也很不客氣。他在那邊被掃了面子,肯定不會就這麼算了。玉觀音與我交好,他懷疑我從中作梗。”
“呵,自己入不了彌勒爺的眼,還能怪別人?況且彌勒爺不與他做生意,他還是只能找我們拿貨。要是跟我們撕破臉,對他沒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