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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水牛對這未來兒媳婦更是越看越滿意,聽說祁允然剛剛跟那軟腳蝦男友分手,他恨不得拿起媒人葵扇,甩個小手絹,把二人湊成一對兒。
水牛是這麼想的,他家球球是個人才,可是水牛以為但凡腦子好使一點的人總有些怪癖,他家球球就是不輕易把人放在心上,水牛一直擔憂兒子會孤獨一生,他也是想找個讓兒子收心定性,別老往國外跑。這不是,難得遇見讓球球感興趣的對象,怎能輕易讓給別人呢?
“那也對。”白暮以挑剔的目光打量祁允然,咂了咂嘴巴:“膚質倒不錯,體形也還好,應該挺好用的,行,我現在也寶貝他了。”
“喂,小白,你太不夠意思了,別欺負允然老實呀。”
說著,水牛抽筋似地對燕裘擠眉弄眼,燕裘是誰?自家老爸打的小九九,他能看不出來?眼見那立體的五官緊張得擠成一團,燕裘只覺啼笑皆非,而且這些話出自吳水牛之口,更令他心中酸楚。
爸爸……還是一樣的沒心沒肺。
燕裘暗暗嘆息,表面卻維持淡定,目光微移,稍稍打量身側不知何時開始陷入沉思神情茫然的祁允然,燕裘知道白暮是衝著自己來的,祁允然是受連累了,他並不準備逃避責任,正要說些什麼,卻聽平和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在耳邊飄過。
“不行。”
幾人的注意力轉移,全部落到祁允然身上,後者勉強地支起微笑。
燕裘注意到祁允然並沒有搓手掌,應該不是太過緊張,他的眉毛悄悄揚高,心中生起興趣,他想看看倉鼠是不是又要咬人了。
“你說什麼?你是老鼠嘛你,吱吱叫的,誰能聽清楚!?”白暮回眸一瞪,眉心擠起不悅的皺褶,他對這種畏畏縮縮的人特別沒有好感,這還是男人嗎?都不知道給誰慣出來的,嬌氣。
“白暮。”肖緹也覺得白暮無理取鬧,低聲喚他的名字。
白暮撇撇唇,雖然一臉不願意,卻真的閉嘴了。
祁允然低嘆,他確實……被嚇到了,可以說一整天都在驚嚇中。他是個同性戀,這無可置疑,然而在他所知的世界裡,並沒有多少人會接受或理解同性戀,所以變態、怪人、不正常等想法總把他孤立,甚至帶來打擊,所以他只能隱藏起來,包括何鴻遠也是這麼做的,相信更多的同類都是這麼做的。與何鴻遠的交往也是,為了不影響對方,只能在家中或者無人的角落溫存,至於對方的事業或家庭卻是絲毫都不能碰觸的。可是今天這些人哪裡有絲毫怯意?分明也是同性戀卻大肆張揚,他有些適應不能,也不禁想——如果當初跟何鴻遠也光明磊落地站出來,大膽一些去面對,又會怎麼樣?
可祁允然也不是白痴,經歷種種以後,他實在無法自欺欺人。
至於咄咄逼人的白暮,祁允然大概能明白事情因燕裘而起,便說:“白先生,我和大家只是一起吃飯聊天而已,請你不要誤會。”
“哼,誰知道吃完飯還想吃什麼。”白暮雙手抱胸神情臉鄙夷地嘀咕著,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也夠清楚了。
祁允然微訝,見大家都皺眉,而白暮不肯善甘罷休,情況有些尷尬,他暗嘆:“呃,那飯吃過了,我明早還要上班,先離開了……再見。”
祁允然轉身要走,卻聽有人說:“我送你。”
移眸睞去,果然是燕裘說的,祁允然頓時愣住了,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急著打圓場,燕裘卻偏要破壞,他幾乎能看見白暮那雙眼睛冒出火來了。
“車子。”阮元沛遞過車鑰匙。
燕裘沒有接:“沒有駕照。”
下一刻吳水牛拿起鑰匙塞進兒子手裡,笑嘻嘻的說:“交通那局長跟老子是酒友,沒問題,再說吧,老子的車誰敢截了來著?啊哈哈。”
腐敗……
幾人硬生生地壓住唇角的抽搐感,阮元沛再次深度扶額。
吳水牛不管自己雷倒多少人,直直走向祁允然,勾肩搭背帶著走,一路還講悄悄話:“允然,你別看小白那樣,他不壞,就是粗人一個,說話不好聽,可別放在心上。”
“嗯。”祁允然愣愣地應著,實在對吳水牛的熱情沒輒,只好連連點頭。
“還有,看你傷的,明天就別上班了,我讓人送個條子去醫院,就說你勇斗人渣受傷,請幾天假。”
“……”
“這是我的名片……”水牛往兜里掏了掏,啥也沒有,抬頭就喊:“大夫人,我的名片在哪啦?”
祁允然才發現後面跟著倆人,是阮元沛和燕裘,前者拿出卡片夾,抽了兩張卡片遞過來。
“哦,大夫人太棒啦,看,允然,這是我和大夫人的,有什麼事只管找我們,沒有人接聽可以留言,實在太急就打那個固定電話,有人會幫你。當然,其實你最好先打給球球……球球,名片。”
“可別跟我們客氣,以後我要是傷了殘了,斷個手或者腳,還勞你接上去呢,哈哈……唉!大夫人,痛痛痛,靠呀,你小子當我是貓呀,脖子要斷了!!!”
祁允然完全傻眼,畢竟這‘公安刑偵大隊隊長/副隊長’的名頭實在太響亮……他們不是黑社會麼?所以當寫燕裘名字和聯繫電話地址的便條塞進手裡,他呆呆地接過了,那邊要手機,他也呆呆地遞上,再拿回來,裡面已經輸入三個新的聯繫人。
直至這個年輕開朗的副隊長給成熟穩重的隊長像捏貓似的拎著後脖子帶走,他還傻傻的。
直至坐上車子,祁允然還愣愣地盯著兩名片看。
燕裘故意安靜的駕車,偶爾瞟過一眼,把呆惹木雞的人影收進眼中,等綠燈的那會兒,他尋思片刻便開了燈,拿出手機來。
‘咔嚓——’
“咦?!”祁允然眨眨眼睛,回神了,錯愕地瞪圓眼睛盯緊燕裘。
燕裘輕笑,一邊把手機放回兜里,一邊驅車穿過十字路口,溫聲說:“名片收好,既然他們願意給你,大概你也逃不過了,多跟他們相處無害。但是他……吳水牛為人熱情,也很直率,你有什麼不滿可以直接說,別傻傻的忍耐。”
陡地,祁允然眼睛酸澀,心裡熱乎乎的,他匆忙撇開臉,生怕自己沒出息地紅了眼眶的模樣會遭燕裘笑話。他並不是愛哭的人,可是近日真的是事事艱難,甚至連一個能聽他訴苦的朋友都沒有,自個硬扛下來,實在也累了。
“謝謝……”
除了這兩個字,祁允然不知道如何表達心中感受。
“嗯。”燕裘坦然應下,驅車直奔祁允然的家。
祁允然住在B市老城區里,房子老舊,格局也太密集,不過處處窗戶透出的燈光,卻格外溫馨。
把人放下車,看著那抹身影往黑暗中走去,燕裘終於停下不住敲動的手指,在車中喊:“祁允然。”
聞聲,已經大步走出兩米開外的祁允然驀地回首,入目是燕裘向自己招手的畫面。說實在,那動作不大,燕裘的態度也溫和,可是卻不知有什麼令他自覺遵從指示,立即就返回。他認這燕裘是個奇怪的人,想起早上沒有戴眼鏡的燕裘,卻又是另一種風貌,燕裘似乎表里不一……但是從幫助孕婦,幫助他的事件可以體現,燕裘不壞。
不過才幾回相見,祁允然卻信任這樣的燕裘,比老同學、老鄰居或親戚們更甚。
就在祁允然走過來的這一點時間裡,燕裘下了個決定,他臉帶微笑,說:“方玲還沒有找我,若她找我,我會儘量勸服她不找你的麻煩。所以,她要是私下接觸你,就立即通知我,知道嗎?”
不想是指這件事,祁允然微愕,而後卻沒有點頭,反問:“這樣做好嗎?”
燕裘輕挑眉,笑容更深:“不然你有什麼打算?”
那是……沒有的。
祁允然尷尬的扒了扒頭髮,苦笑:“也是,那就……麻煩你了。”
燕裘發動車子,祁允然也退開兩步,就在離開之前,燕裘還是認為不夠,便收起笑容,對車外的人說:“不要對過去耿耿於懷,何況你那是無心之失,好好過活,嗯?”
是呀,誰能無過呢?燕裘有些感慨,想不到自己也真的能說出這些話來,今天看爸爸和阮哥,那兩個人是放下了,卻因為他而小心翼翼,或許,也真該放下了。
“再見。”
“再見。”
目送車後兩點紅光消失在街角處,祁允然才轉身往家裡走,想起燕裘最後的笑容,腳步稍頓,唇角也輕輕提起。
“真是個好人。”
輕輕呢喃著,祁允然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他應該回家洗個澡,而後好好地睡一覺。
應該忘記何鴻遠,過新的生活。
作者有話要說:修文。。。。飄,最近真的很忙,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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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B市畢竟是大都會,最不缺的就是香車佳人,大街上美女如雲名車如流,但是當寶藍色保時捷911滑過馬路,還是稍微招人眼球,特別是愛車一族更加不放過這經典系列,多看上幾眼,畢竟百萬名車也不是人人能擁有的。
然而燕裘卻不太滿意這車子,因為……座位太少,這種車拿來顯擺倒還行,但就太過不切實際,多帶兩個人都不成。燕裘在心裡盤算著改天去買一輛商務車或者越野車也好,得空的時候可以跟爸爸或多帶兩個朋友到郊外去釣魚野營,而且以後自己的事業發展起來,這種車型也顯得不夠沉穩,不適合辦公,要是一些比較嚴肅正經的客戶看到,估計也會落個輕浮的評價……礙事。
如果宋景桓知道一心一意討好小表弟卻落個礙事的罪名,估計會吐血。
車子駛到東市三區醫院,大門前已經有人候在那裡,單溥的白襯補加黑色西裝褲,穿得中規中矩,活像哪家學校的乖乖高中生似的。此時秋風已經有些涼,比夏日時候更勁,更凌亂,裹住單薄身板的衣衫在風中凜凜,他抬手扒了扒亂發,又捏起一撮稍長的髮絲細細端詳,仿佛正在考慮什麼時候去理髮。恰好從醫院裡出來一名婦人,二人打上照面,又寒暄了幾句,男人笑盈盈的目送婦人離去,再提了提背包,看一眼腕錶,發現保時捷以後雙眼噔地亮了,不過看幾眼又撇開視線,四處張望,似乎強制自己不去注意車子。
大概,是覺得直勾勾地盯著看,太失禮了吧?
燕裘這麼想著,唇角提高几分,立即擯棄平常的招呼方式,掏出電話來撥通:“祁允然,我到了。”
“啊?在哪?”車外的男人四處張望,神情越發的困惑,直至聽見話筒里傳來疑似噴笑的聲音,才把目光落在保時捷上頭,狐疑地呢喃:“在哪?”
“過來。”撇下這一句,燕裘掛斷,支著頷看男人盯緊手機,那一臉的不敢置信,而後又一咬牙快步走近。
看清楚車中人,那神情有些訝異,有些無奈。
待人上了車,燕裘笑容溫和:“我等了好一陣。”
祁允然直覺地回答:“抱歉。”
咦?!該我道歉嗎?祁允然想,瞬間注意到燕裘可惡的笑容,隨即意識到被捉弄了,當下僵住,電打似的表情。
燕裘發動車子,心裡想……這車還是有用處,可以嚇嚇倉鼠。
……宋景桓要噴血了。
大概是因為之前受過水牛和阮元沛的刺激,祁允然適應得不錯,這一次很快就恢復過來,滿臉苦笑:“你不像……”
“嗯哼?”燕裘好心情的哼哼。
燕救的聲線本來就渾厚悅耳,這麼應,也別有風情,就是帶那麼些……耍賴的味道?
祁允然抿了抿唇,斟酌著用詞,頑皮?劣質?惡趣味?似乎都太失禮。
“是不是認為我性格頑劣?”
“赫?!”說得太對了,祁允然傻住,搖頭也不是,點頭更不是。
燕裘看在眼裡,雖然很喜歡捉弄這樣的小倉鼠,可是心裡更想改造祁允然這麼點壞習慣……處處示弱不是好現象,會顯得軟弱,雖然他知道祁醫生雖然溫和卻也很有原則,底線明確,這也是他特別欣賞的一點,但總是招人去撩撥挑戰下限,就實在太累了,適當時候還是應該強勢一些。
“有意見不妨直說,應該適當的表達不滿,不然別人就會理所當然地欺負你。”
祁允然微愣,他倒沒有太多去考慮這些,畢竟這些年來他習慣退讓,習慣不公平對待,他沒有想過要別人配合他,體諒他或者考慮他的想法……只要一開始有此覺悟,一切都可以輕易度過,只求不越過忍受的底線。一如過去他寄住親戚家中,吃飯要挑不好吃的吃,不然就是不懂事;玩樂要讓著表哥表弟們,不然就是沒教養;小孩子玩瘋了弄痛了哭鬧,他也必須先認錯道歉,不然會招來耳刮子,親戚還會向爸爸告狀。
這麼想來,倒也不是沒有委屈和怨恨過,可是……招來的只有打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