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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燕裘的裸體,祁允然又往臉上澆了兩棒水,大腦才能正常動作。
昨晚的事應該是這樣的,燕裘為了照顧生病的朋友才留下來過夜,這純粹只是朋友之間的正常表現,而作為成年男性,早上勃|起是必要的,絕對不存在歧義。
所以這大可以用平常心對待,沒錯,一切都很簡單。
仿佛要自我催眠似地,祁允然絮絮叨叨地重複著心中所想的最後一句話,乾脆就洗個冷水澡給自己冷靜冷靜。直至梳洗完畢,祁允然才發現一個大問題——他忘了帶換洗的衣物,而現場唯一干慡的只有摺疊在架子上的一條毛巾,揚開來以後祁允然直接傻眼,這毛巾的面積有點迷你,僅僅能圍住尷尬部位。
“怎……怎麼會這樣。”
祁允然慌了,可他不能躲在浴室里生根,於是圍上毛巾在門fèng里瞄了半晌,還是鼓起勇氣打開門。
燕裘正在看新聞聯播,耳聰目敏的他立即看見祁允然探頭探腦的動作,不覺莞爾:“怎麼了?”
祁允然發現自己很難在這種情況下維持冷靜,他感覺整個人都要冒火了,支吾著說:“呃,我忘了帶換洗用的衣服。”
燕裘輕挑眉,微笑著答道:“哦,昨天給你準備的衣服就掛在衣櫥裡面,還有三套。”
“……”祁允然心想著要不要請燕裘幫忙掂過來,但見翹著腿坐在沙發上的人已經把注意力放回電視上去,還端起咖啡在喝呢,他覺得這時候不應該勞煩別人,不過是拿套衣服,又不是什麼天大的難事非要人幫忙不可,而且同是男人,更不用尷尬。
想罷,祁允然又觀察了燕裘好一會,這個人始終專注於時事,祁允然堅定了決心,深呼吸三次就拉開門躥出去,大步走向衣櫥。
“然,你同手同腳了。”
“!”祁允然全身一僵,腦海中一片空白,只差沒有每一步發出機械齒輪磨擦的聲音。
電視中女主播正在宣揚領導們很忙,全國人民都很幸福,世界上其它國家人民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這完全吸引不住燕裘,他正支著頜肆無忌憚地觀賞小倉鼠與衣櫥門的鬥爭,這身子瘦歸瘦,倒是四肢修長,那背線很性感,就像藝術家精心繪畫的線條,末端沒入被白色浴巾包裹的既挺又翹的弧度,再連接修長雙腿。
燕裘眼神微閃,呼吸有些急促,而這身體的主人根本沒有危機意識,一隻小倉鼠在一群大野狼眼前搖屁|股,不是找死?
燕裘眯起眼睛,撫著下巴想:這浴巾怎麼不順勢掉下來?
祁允然一邊謹慎地捂住浴巾,一邊使勁搖著門把手,可惜不管他如何使勁,衣櫥的門依舊聞風不動,最後他無計可施,只好轉過身向燕裘求助,卻注意到燕裘直勾勾的注視,頓時窘得整張臉通紅,只差沒有頭頂冒煙。
“我……我打不開它。”
“打不開?”燕裘輕挑眉,訝異地低呼:“不可能,我剛才有把衣服放進去。”
祁允然更尷尬:“真的打不開。”
“我看看?”
燕裘大步走過去,電光火石間已經把來不及逃開的祁允然困在門板與胸膛之間,他安撫般扯開淡淡的微笑,心裡卻想著這沐浴液在自個用的時候沒有感覺這麼好聞,在祁允然身上就特別誘人。
祁允然愣愣地貼住門板,銅製把手硌痛了後背,他也不願意上前半分。
燕裘的笑容滿是寬容:“你不讓我碰把手,又怎能開門呢?”
室內分明把溫度調節得剛剛好,祁允然卻偏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寒意電流般在體內四處躥動,他慌張地彎腰準備從燕裘腋下逃跑,可是那支阻擋去路的手臂卻先一步將他攔腰抱住,那支手臂不算粗壯,卻意外的結實,未等他理解,整個過程就這麼迅速地完成,他被燕裘單臂箍住,除了牢牢抓緊浴巾,他別無選擇。
燕裘往衣櫥木門的雕花上摸索片刻,把一個同材質的暗栓拉下,木門輕易被打開。祁允然錯愕的抬首,燕裘看著這因驚訝而微張的雙唇,真想要嘗嘗味道,不過怕欺負得太過分,也就忍住了。
“啊,剛才沒有注意到上了暗栓,抱歉。”
哦……沒有注意到……
祁允然接過燕裘遞給的衣服,卻沒有立即逃離,咬唇思索。
燕裘也不催他,不過吃豆腐歸吃豆腐,讓病人病情加重可不在計劃中,他脫下外套披在單薄的身軀上,輕聲提醒:“先把衣服穿上,醫生該更注意健康。”
祁允然在外套下的雙肩緩緩縮起,仿佛這樣可以更溫暖,又或者能帶給自己更多勇氣,他被燕裘帶著走了兩步才問:“燕裘……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呢?”
例如故意上那個暗栓……
燕裘腳下微頓,便又帶著人送進浴室,拉上門之前臉上微笑依舊,只是支了支眼鏡說:“你穿上衣服以後,我會回答你。”
門合上,祁允然匆匆著衣,可是當最後一顆鈕扣扣上之前,他又愣住了,他有些後悔問了那問題,也不知道會招至怎樣的後果,如果燕裘真是有意的,如果燕裘其實也很討厭他,那他該怎麼辦?
然而祁允然沒有太多的時間胡思亂想,因為守在門外的燕裘計算了時間,估摸著穿衣服只需要那麼多時間,就打開門,果然看到已經穿著整齊正在發愣中的祁允然,便接手最後一隻扣上鈕扣,對那雙充滿驚訝的黑眸微微一笑,解釋:“你忘了上鎖。”
“哦。”祁允然愣愣地想:是我的錯。
“好了,先出去。”燕裘拉上人走出去,他把餐桌上銀制罩子一一拿開,豐盛的廣式早餐點心令人食指大動。
燕裘拉開椅子,祁允然自覺不能拒絕這好意,就乖乖落座,直至對方給他碗裡夾了些點心,他才忍不住用忐忑地考慮該不該提醒剛才的問題。
“吃呀。”
燕裘催促,祁允然夾起幾乎透明的蝦餃咬了一口,海蝦鮮香立即溢滿口腔,齒頰留香,他不由得驚嘆:“真好吃。”
“嗯,這裡的大廚很了不起,聽說是在國際廚藝大賽得過冠軍,對廣東菜最在行,喜歡就多吃。”
“嗯。”祁允然又夾起一粒蝦餃,卻在碰到嘴唇之前又擱回去,他的目光從小巧的點心和燕裘溫柔的笑臉上來回,好一會才鼓起勇氣:“剛剛你說我穿好衣服就會回答那問題的。”
“是呀。”燕裘微笑著回答。
“那……你的答案?”祁允然惴惴不安地求證。
“我不是回答了?”燕裘反問。
“嘎?”祁允然眨巴著眼睛,不能理解。
燕裘終於噗哧地笑了,扶額輕嘆:“祁允然,你救人那時候的精明幹練怎麼在平常就不發揮呢?”
“我……”精明幹練?我有嗎?祁允然自問。
燕裘輕嘆:“我剛才回答‘是呀’,嗯,我是在捉弄你沒錯。”
“!”祁允然瞠目,驚問:“為什麼?是我有哪裡令你感到不愉快了嗎?”
“不。”燕裘搖頭:“那是因為你很可愛,不由得想多逗逗,別擔心,我不會太過分,我永遠不想傷害你。”
祁允然噎住,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特別溫和的笑靨,難以形容這一刻的心情。作為男人被稱讚可愛或許是值得可恥的事情,可他並沒有,反而慶幸自己有令燕裘喜歡的地方,可這就是被捉弄的原因?因為可愛?因為有趣?
“在想什麼?”
燕裘夾起一塊馬拉糕直接送到祁允然唇邊去,祁允然盯著這塊沙糖拌麵粉發酵製成的蒸糕,活像見到了鬼怪,一雙眼睛瞪得渾圓,直逗得燕裘開懷大笑。
“別慌,這個很好吃。”
“我……我不是怕這個。”
為了證明清白,祁允然只好吃下它,一張臉悶得通紅。
“就是這樣。”燕裘用筷子夾起一塊點心,送進嘴裡,末了還充滿挑逗意味地緩緩抽出被雙唇吮住的筷子尖端:“逗你。”
祁允然以為自己的腦袋要當機了,他立即埋頭吃起來,再也不敢多問半個字。
燕裘這會兒就笑不出來了,他擱下筷子,食指輕敲桌面,問:“你沒有別的問題了?”
祁允然僵了僵,又搖搖頭。
燕裘輕嘆:“祁允然,你的優點同時也是你的缺點,不要總是讓別人掌控你的步調,我就在這裡,你提出問題,我會回答,但是如果你沉默,就不會有答案。”
祁允然愣愣地盯著白瓷小碗,心亂如麻,他想燕裘正在暗示他些什麼,可是他自己也不敢確定結果會不會如意的。
“不急,我有很長很長的時間等你。”燕裘微笑,端起茶壺給杯子添滿:“喝點普洱,有助消化。”
“……”祁允然順從地嘬一口茶,輕咂舌頭感受苦澀中的甘香,輕嘆:“你……真懂得享受。”
“我不會虧待自己。”燕裘喝著茶,淡笑回話:“你也應該對自己更好,不論過去經歷過什麼,總不能往死胡同里鑽,走出去自有海闊天空任你重新挑揀新的路線。記住吧,這是過來人的忠告。”
祁允然被這豪言壯語嚇到,愣愣地回應:“我怎麼沒有注意到你的性格原來也這麼狂呢?啊……冒犯了,抱歉。”
“不用道歉。”燕裘微笑,隨手盛了一碗干瑤柱肉絲粥遞給祁允然:“沒有必要道歉,然,雖然有禮貌是好的,但太過分就容易被誤以為你沒有原則,誰都可以隨意用任何態度任何方法去對待你,無需顧慮你的感受,因為你永遠不會反對,可你是這樣嗎?”
沒有原則?可以隨意對待?
“不!”祁允然反射般辯駁:“我只是……覺得這樣可以減少矛盾,對大家都好。”
“對大部分人好。”燕裘輕嘆:“但是對你不好。”
祁允然黯然地耷著腦袋,半晌不吭聲。
燕裘知道投下的石子已經不小,他也不認為祁允然那根深蒂固的思想能在一時半刻間扭轉,更不想強迫祁允然,於是見機收勢:“你該理解的,但多說無益,你慢慢體會也沒關係,我會幫你。對了,昨天的事,你有什麼計劃?”
提到周路雄,同樣令人頭痛,卻明顯不似燕裘帶來的問題那樣……像茶,苦中帶甘,發人深省,周路雄的問題只有黏糊糊的噁心感,就像一堆嘔吐物。
見祁允然沉默,燕裘考慮過後提議:“這事可以交給我處理。”
“不,我親自去。”祁允然雙手握拳,苦笑:“你說了,不能總讓人掌控,我現在開始體會也不晚吧?”
“不晚。”燕裘失笑,心裡對祁允然的喜歡又多了幾分:“儘管去做,搞砸了也沒關係,我有很多辦法收拾壞人。”
說罷,燕裘端起茶杯嘬一口熱茶,潔白的杯沿也無法掩飾唇角上翹的弧度,那似乎散發著血腥味的表情。
祁允然看得清楚,心中暗忖:燕裘真是個溫柔善良的人嗎?
作者有話要說:飄過……俺明天再修,睡覺鳥。
話說,我家養了一隻大貓,所以不能養倉鼠,不然肯定要出血案,飄走。
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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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
祁允然拒絕燕裘陪同接送的提議,自個坐計程車回醫院去。
假日大酒店華麗的前門中有燕裘的身影,當漸漸被街景取代以後,祁允然給將要面對的情況做了好多設想,結果回到醫院以後並沒有警員在埋伏他,只有同事們不斷八卦周路雄受傷的真相。得知周路雄被踢到脾臟破裂也沒把他供出來,祁允然鬆了口氣之餘也感到愧疚,想想當時的情況,他的確狠著心踢下去,能不出問題才怪呢。一邊含糊地搪塞同事們的問題,祁允然以關心室友為由前去探望術後住院中的周路雄。
醫院有為受傷員工提供絕好的治療環境,周路雄住進獨立病房,由醫院最好的醫生治理。這時候病房裡沒有別人,周路雄安穩地睡在病床上,臉色蒼白,仿佛跟潔白床鋪融為一體。祁允然小心翼翼地拿起床頭病歷表細看,了解到情況不嚴重,心中大石總算放下,不禁輕輕提起唇角,臉上有了笑容。
“你就這麼恨我,看我躺著就幸災樂禍了?”
諷刺陡然鑽入耳中,祁允然錯愕地抬首,冷不防撞進充滿複雜情緒的憔悴的雙眼中。祁允然微怔又立即反應過來,他尷尬地清了清乾澀的喉嚨,解釋:“我只是……知道你的情況還好,心裡高興,我也不是有意要把你傷得這麼重。”
周路雄默默凝視注視著祁允然,面無表情。
祁允然整了整聽診器,忐忑地說:“謝謝你沒有報警,這……你的醫藥費由我負責吧。”
“我有醫保,剩下的院方也承諾包辦了。”周路雄說著,艱難地挪動身體調整姿勢,頰邊肌肉微微抖動,好半晌才說:“我還以為你只是個普通人,倒想不到你的後台這麼硬,打電話給我的那個律師……很囂張嘛。哼,我就是報警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也不想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