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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白暮猶如一座美侖美奐的寫實派雕塑,雙目緊緊盯住手靜音狀態下不斷抖動的手機,上頭來顯‘燕裘’二字。
“真的……”白暮喃喃自語,掩不住的驚詫:“真的找他呀?燕裘,你不是只老虎嗎?捉老鼠幹什麼……真是的……夠塞牙fèng嗎?”
手心掐住冰冷機體,直至靜止,白暮還看了好一會才確認這真的是燕裘來電,指腹輕摩手機屏幕,仿佛能把這個紀錄磨掉那麼久,白暮才掏出自個的手機撥號。
“餵?牛牛?有空嗎?一起去肖哥那吃個飯不?啊?燕裘回來啦?一起?好呀,什麼時候?沒問題,嗯。”
掛斷通話,白暮掂了掂老舊手機,隨手關機就扔到角落去,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他知道了,燕裘真的對祁允然有意思。
雖然認識燕裘的時間不長,但打過幾回照面,白暮就肯定燕裘有迥於外表的強勢性格,看似萬事好商量,知情識趣吧?也未必,燕裘大概是個善於隱藏的獵人,要麼不鎖定目標,不然?哪怕跑到天涯海角,也未必逃得過去。若是他不著緊,任你怎麼折騰也沒問題,反之……就是毫毛也別想碰一根。
白暮在過去的二十年裡面是有遇見過這類人的,通常都是BOSS級人物,想到與之為敵,白暮已經膽寒。這類人是朋友倒不打緊,要是敵人就太過心狠手辣,不要命也別找罪受,惹不起。
“那隻老鼠逃不掉了,嘖,他怎麼就不看上我呢?”斜眸瞟向牆角的手機,白暮噘著唇嘟噥:“哼,什麼品位,不過那十一少也不是省油的燈,燕裘……會為一隻老鼠做到什麼程度呢?”
想到後來,心裡鬱郁的悶氣又稍微消除,白暮倒很好奇龍虎之爭,最後是誰得意呢。
我看戲,總沒有罪吧。
自嘲地扯起唇角,白暮翻起身走向衣飾牆,信手拿來一件對著鏡子比了比,眉頭收攏幾分,便又換一套,輪番比較以後,總算精心打扮過,明鏡倒映出英俊出眾的人物,與這五十來平的小屋格格不入。
鏡中人整了整衣領,更顯氣質過人,白暮唇角擒笑,自滿不已……這不是比老鼠強多了。
從雜誌堆中扒出一隻電吹風,簡單造型後就更加完美了,白暮終於甘心出門,看看掛鍾,才發現比平日多耗了三倍時間打扮,當下眉心又皺得死緊。
“靠,丫窮緊張個什麼勁,掉價。”
白暮對著鏡子罵了一通,轉身甩門而去,那姿勢,那言行,把衣冠堆砌出來的氣質消磨盡殆。
奈菲爾酒店西餐廳,裝修格局華麗,待客至誠,服務到位,可是B市內一家星級酒店,何況還有國際知名廚師肖緹領導掌廚,這酒店從裡到外無一不讓人讚不絕口,讓顧客真正感受到賓至如歸的境界。
然而,今天的情況有些不一樣。
“大夫人,你說,今天的菜很難吃嗎?”吳水牛操起銀叉叉著被切成小塊的牛排往嘴裡送,賣力咀嚼,希望從鮮嫩多汁的肉塊中找到答案,
“不是。”阮元沛應了一聲,刀叉配合,沒多久就將整整兩盤牛排切成易於入口的小塊狀,送到水牛面前,對氣鼓鼓的水牛解釋:“他們只是有心事。”
“心事?”水牛抓抓腦門,環顧那些陰陽怪氣針鋒相對的人們,最後鎖定兒子,語氣關懷地問:“球球,你有什麼心事啦,可以跟爸爸聊聊。”
燕裘猛地回過神來,對老爸笑了笑,說:“我沒事。”
“是哦。”吳水牛算是了解兒子的,既然球球說沒事,就休想再問出來什麼。
水牛放棄跟兒子鬥智,不斷將阮元沛切開的牛排送到燕裘碗裡:“吃吧,多吃,你跑一趟國外,又給整瘦了。”
旁邊另兩個人原本劍張弩拔,正在進行眼神廝殺,這會兒看見燕裘竟然乖巧地吃吳水牛給的食物,立馬休戰,瞪大眼睛看這奇景。
暗忖著學公這頭牛的馴獸技巧,說不定可以降服燕裘。
水牛一邊吃,一邊往兒子盤裡送,一邊笑嘻嘻地問:“對了,十一和小白都來了,怎麼不叫媳……啊,祁醫生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飄~~~~忽~~~~~
昨天半睡半醒中碼完的文,於是……爬走。(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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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
現場空氣有那麼一刻凝滯,隨著燕裘擱下刀叉的動作,又再次流動。
“今天本來是家庭聚會。”燕裘淡笑著說道。
水牛眨巴著眼睛,正要說什麼,旁邊的阮元沛卻伸手輕拍他的背,他又把話吞回去了。
白暮撇了撇唇,心裡犯嘀咕:什麼家庭聚會,盡會忽悠人,分明才回來就找那老鼠了。心中想著,嘴裡也不服輸:“什麼唉,我可是牛牛請來的,才不像有些人,不請自來。”
話落,意有所指的目光飄向某個目光兇悍的人。
宋景桓端起水杯輕抿一口,看似淡定,卻是恨不得拿手中杯子將白暮砸死,礙於場面還是沒有發作,僅僅瞟幾記白眼,又對小表弟賴皮地笑笑,矇混過去了。誰叫他的確是不請自來?他一直關注球球的行蹤,聽說人已經回國,立即就趕過來的,但是他知道球球不喜歡這種類似跟蹤的行為,所以現在也不敢大張旗鼓跟白暮叫板,硬生生地吃了一記悶虧。
吳水牛倒是坦蕩蕩的:“我覺得大家一志聚聚挺好的,要不要現在把祁醫生找來?吃過飯咱們就去KTV?去練一手?還是到酒吧去也不錯,小白調酒可了得。”
這會兒白暮也端起水杯來喝水,藉著這動作錯開臉,避免讓人看出蛛絲馬跡來,要知道祁允然的手機都給自己順去了,一時半刻,就是燕裘也找不到人的。
另一邊宋景桓又舉杯,眼珠子在杯沿處偷偷觀察小表弟的臉色,要知道祁允然已經被他使計調離了B市,現在能來才怪呢。
果然,燕裘聽了水牛的便沉默了,他垂眸沉思,食指輕摩銀制刀柄繁複華麗的花紋,仿佛順著這些紋路可以帶進更深入的思維。驀地,燕裘抬頭,指節輕托眼鏡,表情認真地說:“爸,吃過飯以後,我們倆談談吧。”
吳水牛微怔,他傻傻地看著兒子格外嚴肅的神情,摸著下巴點頭:“嗯,那就……談談。”
阮元沛睞向那父子倆,提議:“不如就回家裡聊,恰巧市長送了我們倆一袋藍山咖啡豆,小子本來就不愛咖啡,你來,順道帶一些回去吧。”
燕裘徐徐轉眸看向阮元沛,二人相對無語。
這讓他稱呼了十多年‘阮哥’的男人,也是讓他初戀無果的罪魁禍首,不過到了今天已經十年,這個人仍舊深情,的確難得。燕裘並不想袒護自個爸爸,事實上當初他就堅信能愛爸爸一生一世的人只有自己,畢竟爸爸的優點不少,缺點卻相對高出優點好一大截,就衝動莽撞這一項也就夠了,要知道吳水牛要麼不闖,闖的必是大禍,稍微缺乏韌性的人,早晚該崩潰。可是阮元沛寵了這個人十年,燕裘也開始相信阮元沛,畢竟有這等耐心,餘下的日子也該不會太困難。
這兩個人,大概會相偕白首吧?
換作當年,燕裘是萬萬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的,現下卻不然,雖然爸爸被霸占的確令他這個兒子嫉妒,卻有更多的安心。
或許正因為安心,才騰出空間來關心別的人……祁允然怎麼沒有音信了呢?
燕裘輕掐眉心,表情變得凝重,也讓阮元沛一顆心都吊到嗓子眼去了,或許是因為過分緊張,連粗枝大葉的水牛都感受到,在桌底下悄悄握住他的手,擠眉弄眼起來。
阮元沛不覺失笑,這也惹起燕裘的注意,燕裘不用細想也明白爸爸在幹什麼,不禁動手揉了揉額角,轉眸睨視阮元沛有些忐忑卻不帶半絲退讓意思的堅定表情,好一會才開口:“嗯,藍山咖啡,我也喜歡。”
阮元沛微愕,掩不住驚喜。
“太好了,那就這麼辦!”水牛大喜過望,吃得更加津津有味:“來,球球得多吃一點,這皮包骨的,打架的時候直接敲骨頭,多痛呀。”
宋景桓在旁邊笑了笑,說:“水牛,有誰敢揍球球了?宋家和燕家都在這裡呢,何況還有你罩著。”
“去,你小子用腦子想想,干架那會兒殺得眼睛都紅了,管你是玉皇大帝還是如來佛祖,還不是先動手後說話?身份背景是個屁,給弄死了,就是搞塊好一點的墓地又怎麼了?了不起呀?要重生還得看上面給不給你開這玩笑呢,不然人都死了,身後事什麼的全是忙給生人看的,報仇什麼的就更加荒謬。所以,自己變強才是硬道理,你小子有空也來找老子練兩手才對。”
宋景桓悻悻然撇開臉,嘀咕:“要跟你練一練,我該直接去挑墓地了。”
“臭小子真沒出息,球球可不要學他。”
“呀呀,我說吳水牛你年紀比我小,怎麼老叫我臭小子臭小子的,你小子也該節制一點吧。”
“老子揍人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節制個毛線。”水牛一邊說一邊扳指節:“要維權是嗎?跟老子的拳頭先聊聊,它要是依你,老子叫你一聲宋哥。”
宋景桓再怎麼也不會傻得自找罪受,跟吳水牛的拳頭聊,就跟裸|體擋推土機沒兩樣,該死得一乾二淨了。宋十一少蔫掉,可樂了白暮,他手上一杯水噴掉半杯,晃掉半杯,也沒剩多少都給嗆完了,悶著腦袋笑了半天,直鬧得十一少牙齒痒痒。
“切,你就知道埋汰我,怎麼不找白暮比一比?”
白暮輕挑眉,直接豎中指回應,宋景桓握杯子的手指都泛白了。
“哈。”水牛跟白暮對看一眼,笑說:“小十一,要比干架,你還比不過小白,可別不相信,就是小白沒有專心學過哪一門格鬥枝,也能把你給干趴下去,畢竟你實戰經驗太少了,跟小白不一樣,他小子以前幾乎每天都得干架。”
宋景桓一臉不信,連燕裘也多看了白暮一眼。
白暮特別受用,挑釁似地丟了宋景桓一個充滿鄙視的眼神說:“要跟我比比?”
“還是別。”水牛隨意揮揮手,制止他們:“你們倆,一個是一板一眼的,另一個邪門歪道,真打起來,就是不死,也得有幾根骨頭交代進去。你們倆,倒是可以找球球比去,他動手有分寸。”
宋景桓立即擺手:“才不要。”
開玩笑,他宋景桓當初就給小表弟的外表騙了,一頭撞過去,就裡里外外被馴服了,才鬧得現在可憐兮兮地追著小表弟屁股後跑,球球有多厲害,他還不知道嗎?才不要自找罪受。
白暮倒是興致勃勃,好奇心蠢蠢欲動,便殷勤地說:“燕裘有這麼行哦?要不要現在去玩玩,你們要談話,晚一點也沒有關係吧?”
“不行,球球說要談話,就今天談。”不等別人多說,水牛逕自表示,在他心裡,辦案、大夫人和兒子都是擺在第一位的,其他靠邊站:“改天再玩吧。”
“切。”
宋景桓看燕裘似乎心不在焉,悄悄把話題導向燕裘回美國後的情況。
這一回燕裘是受朋友請求,回去幫忙搭線解決一件案子的,因為是在校期間與宋景桓的共同朋友,話題也豐富,有阮元沛帶著水牛,二人還能插話,但白暮就完全受冷落了,尤其是關於法律什麼的他根本一竅不通。
白暮一邊吃,一邊聽著,心情越發煩躁,暗忖:早晚勾搭個律師,叫他教我這些破事。旁邊幾個人相談甚歡,白暮的心情越發的鬱悶,刀叉都要把盤子弄成一塊塊了,颳得瓷面吱吱作響,最後他終於忍不住,餐具往桌上重重擲去,口氣惡劣地喊道:“我吃飽了。”
幾個人停住,全都看向他,知道白暮抗議被冷落,就轉換話題,開始談家常。
白暮不是個白痴,他心裡明白,吳水牛就別提了,那傢伙特別沒心眼,但燕裘,阮元沛,宋景桓卻是聰明得緊,分明知道他沒那個素質,卻偏要談論法律什麼的,不是故意排擠他嗎?是呀,宋十一不慡他,燕裘不上心,阮元沛故意討好燕裘的,這不是都不把他當一回事嗎?
這時候,話題已經被吳水牛帶向辦案,漸漸談到少年罪犯的問題,白暮尋隙插話:“是呀,現在的小鬼越來越厲害,前陣子祁允然在大街上捉了個小賊,那只是個十來歲的小鬼而已,不過他背後操縱的人可都是大個子的成年人,一下子全衝上去,把祁允然揍了個半死。”
“……”
“什麼?!”吳水牛整個跳起來:“不是吧?那媳婦兒怎麼了?”
宋景桓的眼角微微抽搐,嘴唇抖了幾回,欲言又止。
“這是真的?”燕裘倒是很平靜地問。
分明十分平和的態度,白暮卻冒了一身冷汗,本能地搖頭,等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只好迎著責備的瞪視訕訕地說:“靠,他被圍毆之前我上去把那些人踢到肝爆,都給打跑了,可是之後他怎麼了,我也沒有管。哼哼,我說,那些人怎麼看都是慣犯,祁允然多管閒事,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我當初是幫了他,現在……有沒有受到報復,我可不知道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