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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往裡走,小區內植栽茂密的亞馬遜主題園林,營造都市森林的有氧空間環境。開車路過的時候,仿佛置身與叢林之中,光影斑駁,奇趣黯然。只是一個人的時候,就少了欣賞風景的勇氣。
陳朝就住在D號樓,最後面一棟,把黑色的文件包遮在頭頂,一路小跑的走進大門處。在金屬制的安全門前一晃,鋼化玻璃門隨即打開。
“哥!”透明的玻璃門折射出一個嬌小的身影。
“陳芹!”陳朝回過頭,就只看到陳芹渾身濕漉漉的站在自己身後一米開外的地方。
一滴滴的雨水從她的短髮處緩緩滴落,興許是天冷的緣故,她竟然渾身發著抖,該死的,陳朝低聲咒罵一句,把大衣用力一揮,越過陳芹的頭頂披到她發抖的身上,攬過她的腰,徑直走進大門。
她的腰很細,攬過的時候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只是她在發抖,抖得他下意識的用勁把她朝自己又拉近了一點,直到自己手心的溫度透過厚厚的大衣,傳遞到她身上。
電梯一路上行,他們並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打開大門,陳朝便如一陣風似的衝上樓,留下陳芹一個人極其狼狽的站在門口。
這裡,陳芹並沒有來過,腳邊整整齊齊的擺放著陳朝的鞋子,他的品味很奇特,喜歡一種就一直堅持,就像他喜歡黑色,無論是皮鞋還是休閒鞋就一定都是黑色系列。
抬頭,門頭部分掛著一簾不鏽鋼鏡面柱子,鱗次櫛比的不鏽鋼柱子映射出閃閃光輝,站在門口,一個人的妝容立刻被收編進來,陳芹仔細看了看,寬厚的大衣,蒼白的臉,被風雨一陣洗禮,亂得和鳥巢一樣的頭髮,真夠悲慘的,好像難民。
往裡走,內部四周所有的牆都刷成了辱白色,並裝飾有垂直狀的浮雕,讓你深入其境,透明的展櫃,在白色中閃閃發光。地面的石材上也嵌入了水晶,看上去如同化石,呈jú花狀散射的中央吊燈,如同陽光下的瀑布,布滿水晶樓梯熠熠生輝。
真不愧“水晶森林”的住宅名稱,就連桌子上,都擺放著施華洛世奇的水晶。陳芹喜歡水晶,每年的生日禮物,她都點名陳朝一定要送水晶給她,如今一屋子的水晶,反倒有點蒙了,心裡的感覺也很奇怪。
啪!一條大大的長方形毛巾很準確的空投到陳芹頭上。
陳芹一抬頭,就看到陳朝那張在水晶的照耀下很好看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原因,陳芹覺得他比剛才看到的自己還頹,還蒼白,但還是不影響他與生俱來的俊顏。
“你倒很不客氣,直接就擺弄我家的東西了。”
汗!陳芹很小心的把那個海豚水晶放回原位,才戰戰兢兢的抬頭看他,何時他們變得如此客氣,“你根本沒出差,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我有什麼非接不可的理由嗎?”陳朝邊說邊從樓梯下來,修長的身影被燈光拉的更加挺拔。
“陳朝。”陳芹咬著嘴唇,布滿血絲的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直到他走到自己面前,才緩緩開口,“你別這樣對我。”
陳朝別過臉,“那你要我怎樣,熱臉對上冷屁股,大小姐,人都是有極限的,你已經嚴重挑戰到我的極限了,知道嗎?”他拿起一邊的ziop打火機,一開一合的擺弄著,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知道為什麼,心口裡那麼一堵,眼淚就嘩啦啦的蹦了出來,即便是忍著,可最終還是忍不住,陳芹就覺得憋的慌,眼皮一拉,淚水就和泄洪一樣的泛濫。
她沒動,只是用力的扯著那條毛巾,像是硬生生的要把裡面的纖維給扯斷,咬著嘴唇,那種力量似乎是只要再那麼用力一點,鮮血就會溢出,卻也沒再看他,只是一個勁的抽泣,肩膀抖動的幅度比剛才更大了些。
陳朝在沙發上翹著腿,眼帘低下,“怎麼,現在還在為那個男人哭?要哭到衛生間自己哭去,別讓我聽到,煩躁。”
見陳芹沒動,便繞過她直接走到吧檯,倒了杯紅酒,低頭抿了一口。
“你就為了個男人這麼不捨得?”他背對著她,怒氣不自覺的往上沖。
“你也會憋不住是嗎?”陳芹的話一點點的傳來,手中的酒杯有點晃。
“這麼些日子,你對我的縱容,是為了什麼?曾經20年的空白期,我認定我們是兄妹,你沒反駁也不否認,可為什麼發生那件事之後,你就開始說愛我,你知道我是什麼感覺嗎?如果你是覺得對不起我,那不必了。”
“白痴!”他低飲了一口,轉動半邊椅子,滿是酒氣的吐出兩字。
陳芹楞了楞,“是,我是很白痴,沒人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無怨無悔的付出,到頭來卻是個犧牲品,我離開,我回來,你真正的站在我面前告訴我發生什麼了嗎?如果你什麼也不想說,那我的事,我也自己負責。”
“負責個屁!”
“是,我連屁也自己負責。”
其實這樣的爭吵方式,不是沒有過。在她離開前,他們也為這事爭吵過一次,因為他讓學校取消了邱備的留學資格,陳芹在病床上沖他發飆。
把所有能砸的都砸到他身上,而他就是那麼一動不動的站著,那時好多小護士都趴在窗邊指手畫腳,好像看夫妻吵架一樣熱鬧。
那時陳朝說,“難道你就這麼賤嗎?人家都傷害你成這樣了,你還替別人想。”
賤!這個詞陳芹覺得挺好的,眼淚撲哧撲哧的流,心一刀一刀的割。
“滾!”她第一次那麼瘋狂的拔掉點滴的針頭,發了瘋似的對他吼。
她記得後來還是他按住了自己,然後醫生來了,爸媽來了,護士舉著針筒也來了,然後她睡了,什麼也不知道了。
其實她不是怪他,只是他把自己付出的全盤抹殺時,真的很痛。
陳芹重重的跌到沙發上,壓出一個人形,然後抬起腿,把自己蜷縮在一角,安靜的,輕輕地哭泣,好像做錯事的小孩,在受到責罵時,不安而脆弱,心理醫生說這是一種潛意識的自我保護。
“你是不是還想像離開時那樣罵我,說我賤,說我自找,可你想過嗎,我曾經的付出,我一度已經把他帶到家門口,只差一步!”
“只是這一步,竟是個奢望。”
“陳芹!”他最終還是無法狠下心忽略她,安靜的坐到她邊上,把大大的毛巾重新蓋到她的頭頂,幫她擦著濕濕的髮絲,輕輕的,很小心翼翼的摩梭著,很舒服。
“陳朝,我不是笨蛋,你與邱備之間是你們的事情,而我與他,是我們的事情,是對是錯,我自己來!”陳芹抬頭看他,把頭埋進他的臂彎里,她就像棵小糙,而他就是一睹牆,能讓自己靠住而不倒掉的牆。
靠著他,她能感到自己是被保護的,聽著他的心跳,她總能感到自己不是孤單的,其實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對他的依賴為何總是如此自然,可他又是否知道,這份愛,她已經要不起了。
身子慢慢的滑下,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身體因為那件大衣的原因,已經不冷了,靠著靠著,竟然也就累了,眼皮一閉,啥也看不到了。
早上起床的時候,她很沒體的大字型睡姿一覽無餘。
大大的床,有點檸檬的味道混雜著淡淡的煙糙味,木質衣櫃立在牆邊,床頭柜上一邊擺著兩個黃色誘人的檸檬,另一邊是一堆的菸頭。
真是矛盾的綜合體,她笑著轉了個身。
順手拉了拉枕頭,竟然是那隻粉紅色的泰迪,比起自己家裡那隻,這隻清秀多了。
邊上留著一張紙條,“胖墩,我早上要開庭,你自己搞定,我晚上來接你吃飯!哦,對了,我幫你請假了,不用上班,好好休息。”紙條的下方簽名處畫著一個微笑的臉龐。
有時微笑是一種裝飾,而她只在他面前裝。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愉快,奧運加油。
希望今天的金牌增加,歐耶。
《朝露若顏》喜夏ˇ第三十七章勇氣ˇ
如果真到那一步,便沒了追悔的力量了。 ---陳芹
早上的電話,來的有點突然。
抽屜鎖著,小秋在走廊里一路喊叫。
翻開蓋子的時候,辦公室已經無人,安靜,空曠。
那些話緩緩的流進耳里,“是的,沒錯,和你想的一樣。”
電話那邊的男子刻意壓低的嗓音依舊那麼清晰,三個詞不約而同的給事情下了個定義。
放下電話,心裡卻堵的慌,自顧的從狹小的辦公桌前站了起來,沒想到力氣過大,重重的磕到桌腳,膝蓋上一陣生疼。
今天是開標的日子,因為外力因素,邱備的公司又參與了投標,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陳朝說的。
那時陳芹一塊牛排剛好插到嘴巴,表情有點呆。
3點鐘,小秋抱著一摞材料從電梯口出來,氣喘吁吁,拿著口杯嘩啦啦的牛飲。
撇了下嘴,“韓經理說晚上要請專家吃飯,讓我們一塊去。”
“哪家公司中標了?”陳芹繼續揉著膝蓋,公司的辦公桌真是材質好,疏通筋骨。
“亞科,葉總正給他們打電話呢?”小秋一邊接水,一邊往脖子上夾著手機,還不忘搭理陳芹。
哦!陳芹隨便應了一聲,便走開了。
衛生間狹小的空間裡,煙霧裊繞中,陳芹安靜的坐在馬桶上把弄著打火機,這只是個普通的塑料打火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似乎打火機已經成了自己包里必備物品,好像是因為地下室經常停電的原因,後來偶爾吸菸,就更不可缺少了。
緩緩的吐出煙圈,低頭的時候,頭髮遮住了半邊的臉,有點陰森,像重慶森林裡的林青霞,漫無目的的焦距,門前貼著一個小貼士,“便後請沖水。”
陳芹笑了笑,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把半截的煙扔到那個圓圓的圈裡,按鈕一按,便隨波逐流了。
她什麼時候學會吸菸,自己已經忘記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吧,一根煙,一瓶酒,一直坐到天亮的時候。不過她不喜歡女士煙,因為太薄了,有時,濃烈的味道才是自己必須的,就像酒,要麼不喝,要麼就烈點的,喝到燒咽熱腸,最好。
這些,好像秘密,沒人知道,走出衛生間的時候,滿身芳香的百合味道,已經把嗆人的煙味重重的鎖在靈魂深處,不許人打擾。
往辦公室走的時候,小秋已經在喊她,“陳芹,你手機響了好幾次。”
剛走近辦公桌,手機燈已經又亮了。
--是邱備!
接了起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