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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大個可算不笑了,埋頭吸溜起麵條。
這是個尋常的三月清晨,小店裡生意紅火,江北坐在靠門的地方迎風流淚,他自己堅持認為,是被辣的。
把手機開了機,接連跳出小閆和大勇的微信轟炸,聯繫不到人,那倆估計都快急瘋了。
江北拍了張還剩小半碗的熱乾麵照片給他們發了過去,「我很好,在吃麵。」
幾秒鐘後,微信跳出了一條消息——「味道咋樣?哪家的?」
江北回復了六個點。
周明瞧江北也不像是個會因為失戀尋死覓活的人,於是放了心,起身跟老闆結完帳,時間差不多八點半了。
「你自個兒慢慢吃吧,我就不陪你了,我得趕著去上班。」
江北睜著一雙被冷風和辣椒摧殘的紅眼,匆匆咽下嘴裡的一團面,「還沒問你,你現在在哪兒上班啊?」
「我也找了個木雕工作室。」
這話聽得江北無限惆悵,當初他為了避嫌,其實主要還是怕沈慕南吃味,眼睜睜地置走投無路的老同學於不顧,沒去提供一點實質性的幫助,明明自己的工作室是可以再塞下一個員工的。
當了回惡人也就罷了,所謂的愛情還變了質,回想昨夜他跟沈慕南那樣折騰,彼此臉皮盡撕,那人還能冷眼自持,有條不紊地搬出自己的那一套荒謬理論。
果然,人是會變的,像沈慕南那種家庭出生的人,估計早就變得不成樣了。
沈慕南今天沒去上班,晨跑回來沖了個澡,他就在江北留下的懶人豆袋椅上一直坐著,一根接一根地抽菸,沒停下來過。
嘴邊的咬痕經過一夜的氧化呈現出深紅色,引人遐想,又帶著幾分矛盾的禁慾氣息。
茶几上的手機響了,他傾身去接,看清了來電聯繫人後,順便摁滅了手裡的菸頭。
「沈總,從他下樓我就跟著,他先是跟一個男人去吃了早飯,然後就一個人在路邊瞎晃。」
沈慕南用拇指捻了捻唇間的咬痕,眸色一凝,「什麼樣的男人?」
「個頭挺高的,看著有一米九,長得還挺端正的,其他的形容不上來。」
沈慕南臉色漸沉,「他現在在哪兒?」
「在平陽路的市政府這邊。」
「繼續跟著,我這就過來。」
沈慕南拿上車鑰匙就出了門,根據監視人發來的定位,他很快就在一處公園的長椅上找到了發呆的江北。
三月里,不少樹木都抽了芽,枝枝條條上冒出點點綠意,多少有些春天的味道,陽光正好,照得人筋骨活絡,渾身抖擻。
江北坐在椅子上,腦子裡其實什麼都沒想,當一雙黑色皮鞋落進他視線里時,他本能地抬頭去看。
「鬧夠了沒有?」沈慕南的聲音多了一絲縱容,但依舊冷冰冰的,沒什麼人情味。
「你又跟蹤我!」江北質問他。
這種質問多半不會有結果,用錢能解決的事,沈慕南壓根不會想到它本身的不合理性,何況在他眼裡,江北是他籠子裡的獵物,獵物跑了,他當然要布下眼線把他揪回來。
僵持無果,沈慕南脫下風衣丟給了江北,自己也坐到了長椅上。
「把衣服披上,這邊風大。」
江北沒聽他的話,風衣自腿間滑落於地,他定了定心神,問道:「昨天的那個女人是誰?」
沈慕南俯身把衣服撿了起來,拍去灰塵,給江北披上,淡淡道:「你不用管她。」
江北卻笑了,「沈慕南,你說人跟人的差距怎麼就能這麼大呢?我這每天為了能掙點小錢奔波來奔波去,你呢,生下來就有億萬家產候著,不用為錢勞碌,還可以趁閒去勾三搭四。」
沈慕南沉默以對,周身寒氣混雜在三月的冷風裡。
江北甩開身上的那件大衣,站了起身,目光炯炯地盯著沈慕南,「最後送你句話,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你好自為之吧。」
沈慕南嚯地扯了下嘴角,「沈羨北,你還真是條餵不熟的狼,對你好你不稀罕。」
「稀罕什麼?稀罕你厲害,小三小四養一堆嗎?」
沈慕南目光沉沉:「你會回來求我的。」
江北拿眼珠子瞪他,自己偏不信這個邪。
沈慕南把大衣隨意搭在胳膊上,邁開長腿從江北身邊擦過,頓了頓步,狀似無意地說:「周明是不是又換了份工作?這回估計又干不長了。」
一瞬間血液上涌,江北有點招架不住,他逞強道:「我勸你不要幹這種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事兒,你才二十五歲,不值當。」
沈慕南發笑,俯身在他耳邊輕聲私語,「真單純。」
口中的熱氣裹挾著譏諷。
江北推開近身的男人,「他沒了工作,我雇他,你還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沈慕南默了下,沒再說什麼。
「那女人是誰?」江北執意要出個結果。
許是報復心理,沈慕南沒有隱瞞,「我女朋友。」
「哦。」江北垂了垂眼,扭頭走了。
他沿著平陽路往東走,沈慕南開車默默跟在後面,路過一家便利店,江北進去買了一杯關東煮,站在行人如織的大街上,趁著熱乎擼了串四喜貢丸。
「沒心沒肺。」沈慕南嗤道,在前面路口掉頭走了。
第26章 騙子
張老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