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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還真冷,江先生騎那電動車估計挺遭罪的。」阿平隨隨便便說道,看不出是有意的。
沈慕南接了句話,「他自己會乘地鐵。」
「地鐵是挺方便,就怕碰到早晚高峰期,裡頭太擠了,上次看新聞,有一男的把鞋都給擠掉了,要不以後我去接送江先生吧。」
沈慕南忽然輕笑出聲,睨了眼阿平,「故作聰明。」
阿平裝憨:「哪敢啊,我就是想哪兒說哪兒。」
他鮮少會笑,跟江北在一起的那一年多時間,似乎就把餘生的笑都給揮霍光了。
氣氛終於不再壓抑,阿平見縫插針,「沈總,要不要回去看看,他們可能還沒吃完。」
沈慕南闔上了眼皮,又是一言不發,車內重新歸於安靜。
阿平頓時萌生出了伴君如伴虎的想法,僱主的心思你永遠別想猜透。
他老老實實地搭在方向盤上,把車開得一路順溜,剎車都極少去踩。
到了前面的分叉路口,阿平打破沉靜,「沈總,一會兒還回公司嗎?」
沈慕南默了半晌,捏了捏鼻樑,道:「掉頭。」
阿平不解:「啊?」
「看看他們吃完沒有。」
阿平興奮極了,方向盤打死,一個漂亮的甩尾,「好咧。」
到底還是晚了一步,路邊停的那輛捷安特電動車早就沒了影子,阿平去麵館里逡巡一圈,江北也已經吃完走人了。
阿平小跑著回來,車窗徐徐降下,沈慕南似乎猜到了結果,眼睛裡的晦暗深不見底。
「走、走了,他們已經吃完了。」阿平呼出一口白氣,結巴著說。
沈慕南淡聲:「上車吧。」
這是一個明媚的冬日午後,邁巴赫疾馳出了鬧市區,留下一團攏攏散散的尾氣。
小電驢還在路上嘚啵嘚啵頂風前行,歐陽小聰的大餅臉被風吹皴了,嘴巴依然在頑強地一張一合,「晚上回去吃什麼啊?」
江北縮在后座,用手套捂著嘴道:「回去再說吧,你咋這麼招人煩?」
「屁,我這叫有遠見。」
江北閉上嘴,他可不想喝一肚子西北風。
第41章 衝突(一)
辦公桌上擱了張藍灰色婚禮請柬,白色小花綴邊, 沈慕南拆開一看, 新郎署名:莊嚴。
他呆怔了片刻, 恰逢門外響起敲門聲,莊嚴端著杯子進來,苦澀香味裊裊漫開,頗有提神的功效。
「沈總, 您的咖啡。」莊嚴輕放下杯子。
沈慕南慢慢靠向椅背, 瞥了瞥桌上的那團藍灰色,淡聲道:「恭喜。」
莊嚴不卑不亢:「邀請的人不多,您抽空一定要來。」
沈慕南無意識地摩挲起無名指上的戒指, 粗糙的做工,不難看出成本方面的低廉。
他轉了話茬,聲音依然是淡淡的:「下班後,找個地方喝一杯吧。」
「好。」
共事多年, 他倆亦是朋友,相識多年交情匪淺。
晚八點, THE ONE酒吧。
鼓點躁動, 勁歌熱舞,雷射頻繁交織在每個人的視網膜上。
沈慕南慵懶地輕扯開領帶,粗大的喉結直挺在脖子前,隨著吞咽動作而上下起伏。
「動作真快,」沈慕南仰頭灌了一口酒,眼睛無聚焦地看向舞池, 「認識多久了?」
莊嚴也拿起柯林杯喝了一口,眼神迷離,似乎是回想起了一些往事,聲音變得無比溫柔:「大概快二十年了。」
沈慕南側目打趣:「青梅竹馬?」
「算是吧,我們兩家人互相都認識,一個職工大院的。」莊嚴解釋完,兀自笑了笑,「比我小兩歲,以前總跟在我屁股後面,她很可愛……」
談起自己的愛人,寡言如莊嚴,依然可以滔滔不絕。
沈慕南的笑意漸漸斂住,眼底的溫度也悉數消失,或許那些話正好觸上了他的點,他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總愛捉弄他的小捲毛。
沒心沒肺,活得憨傻天真,把他的心偷走了就再也沒還回來。
「我跟他也是。」他自嘲一笑。也是青梅竹馬,也是從小一塊長大。
嗓音低沉沙啞,很快便掉落入酒吧的萬丈喧囂中。
但莊嚴還是聽見了,他試探性地問:「您跟江先生最近還有聯繫嗎?」
沈慕南眼皮垂搭,一聲不吭,握緊杯身的手猛地發力,骨節慘白凸起。
阿平偷拍回來的那些照片,他一張一張翻看過,撫背,摟抱,親吻……光天化日做盡了親熱事,從前怎麼對他的,現在就怎麼對別的男人。
莊嚴跟著沈慕南一併沉默,他跟江北接觸不多,在他眼裡,那樣一個平凡至極的人是配不上中盛掌權人的,不談錦上添花,甚至只會是拖累。
分了最好。能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最好省去這些小情小愛。
良久,沈慕南的嘴角噙出一抹笑,摸向酒杯的手微微鬆了力,「很快就會有聯繫了。」
莊嚴聽出了男人的話外之意,也勉強讀懂了那雙極具侵略性的眼神。
江北和周明的第一次,實在是個意外,那時他倆一個被窩鑽了兩月,全身上下除了腳和脖子,其他地方一概沒有接觸。江北翻個身,周明就去喝口涼白開;周明換個姿勢,江北就去洗把冷水臉……反正總得折騰個把鐘頭,心裡的燥火才能堪堪平息。
就是那一次吧,天公作美,頂樓天花板上嘀嗒嘀嗒漏水了,大珠小珠先後落進玉盤,外頭是歐陽小聰的震天呼嚕,命運交響曲進入了最激情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