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館內樂聲潺潺,恰歲月里的悠長小溪,兩人就此默然。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An endless aching need。」
有人說,愛,是無盡的欲望。煎熬無比,卻無法自拔。
默了一陣,沈慕南把他手邊的兩包糖遞給了江北,很小的包裝,服務員給了每人兩包,江北的那兩包已經被他自己放進去了。
「不、不用,我這杯夠甜了。」
沈慕南克制地笑了下,「是胖了。」
聲音極低極輕,散在苦香漫繞的空間裡,載沉載浮,幽幽地傳遞到江北的耳朵邊。
這算是回應剛才那個女人的問話嗎?
兩人繼續安靜地坐著,久久無話,徐琦一直沒有回來。
「換了工作,適應嗎?」沈慕南忽然問。
江北低頭攪著杯里的咖啡,剛才喝了一口,還是不夠甜,他想豁開沉澱在杯底的白糖,「挺好,那老闆人不錯,不摳。」
杯底的粘稠徹底被豁開了,江北試著又嘗了一口,他的皺眉表情完全出賣了這杯咖啡。
「給你換杯拿鐵吧。」男人沉聲。
「別浪費錢了。」江北緊抓住自己的杯子,好像有人要過來奪似的,「挺甜的。」
沈慕南情緒微斂,撕開白糖包給他另加了兩包糖,江北難得乖巧,雙手規矩地攏在杯身上。
目光在暗處流轉,江北無意間把眉眼往上抬了一下,恰好就落進了那汪幽潭之中。吸納。吞滅。足以令人窒息的眼神。
江北的心,「咯噔」,他慌張地看回杯子。
「最近還好嗎?」男人問道。
「我和周明結婚了。」江北低聲說,頭也埋得很低。
誰也解釋不清,那方低頭是否是愧疚的標誌。
什麼年代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好,什麼年代也都有人無緣無故的壞,就當他是個壞人吧,承接了男人無數的好,轉個身就可以跟別人結婚。
沈慕南忽然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腕,不知輕重,眼神里的探尋凌厲似劍鋒,鋒芒刺眼。他不相信。
咖啡濺了出來,污濁了兩人的手腕。
江北對上那道目光,「是真的。」
那隻手漸漸鬆了,鋒芒也漸漸鈍了,像雨打後鏽鑄了一般,時間就此停頓,嘀嗒嘀嗒,凌遲也不及此刻的無言折磨。
「恭喜。」沈慕南從嗓子裡悶哼出兩個字。
江北抿抿唇,忽而笑了笑,「你也是,你不也快結婚了嘛。」
沈慕南不說話了,緘默,嚴肅,那是瀕臨爆裂的邊緣。
徐琦從洗手間回來了,臉上的妝容肯定是精心修補過,一顰一笑更加明艷。她款款走過來,坐定後,水蛇般的腰肢不費力地纏上了男人。
「這下子聊夠了吧。」她緊湊到沈慕南耳邊,似嗔還笑,讓人摸不准她的脾氣。
沈慕南擦掉了腕上的咖啡漬,順勢摟住女人的腰肢,替她捋一捋額前的碎發,貼耳說了句什麼悄悄話,惹得徐琦輕輕咬唇笑出了聲。
不知怎的,江北把這畫面與香艷聯繫到了一塊,他正尷尬,想藉故離開,可對面的一男一女顯然沒注意到他這邊。
「我得走了,衣服還沒買。」江北立起身來,望著對座的兩人。
徐琦倚在男人懷裡,撒嬌似的偏了偏頭,「慕南,我們也走吧。」
沈慕南狎昵地把玩起女人的纖細五指,像是沒聽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再坐坐。」
徐琦抱歉地看向江北,「那,江先生,你先回去吧,我和慕南過會兒走。」
「嗯,再見。」江北瞥一眼沈慕南,輕聲道:「謝謝咖啡,挺、挺甜的。」
***
「你那小情人走了,不去追?」徐琦收起剛才的那點嫵媚姿態。
男人揉-捏的手愈發用了力,徐琦擰眉「嘶」了聲,「弄疼了。」
沈慕南全然換了副模樣,衣冠禽獸似的,瞬間六親不認,冷聲道:「不該你問的,閉上嘴。」
空氣中瀰漫著苦澀的香氣,徐琦早已習慣男人的漠然,她並不難過,甚至可以若無其事地攏攏波浪卷的頭髮。反正不過是演戲,何必真當回事?
「現在回去嗎?」女人問。
沈慕南發狠地拽過她,一路往外面走,上了車,就近找了家酒店。
他把她壓在身下,近乎瘋狂地去占據那具身體,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渾噩不知東西南北。
情-欲的汗漬從他的額頭一滴一滴落在女人的天鵝頸上,他盯著那雙深陷慾海的漂亮眼睛,吻吻面前的模糊臉頰,貼耳道:「小北,我們結婚吧。」
欲望戛然而止,女人甩手給了沈慕南一巴掌。
「啪——」
何其清脆!簡直是平底驚雷,轟隆隆大廈傾!
「沈慕南,你他媽混蛋!」
她不在意,不代表可以在床上如此敷衍。女人也是有尊嚴的。
沈慕南翻身從女人身上下來,摸黑點燃了一支煙,零星火光在黑暗中閃爍著沉沉死寂,猶如鬼火。
第47章 車禍
又是一年。
春節將至,北市的大街小巷裝點出節日的喜氣派頭, 商場也陷入「末日狂歡」, 江北無數次經過的那家珠寶專櫃, 終於有了折扣活動。
他給他媽媽挑了件成色上好的翡翠手鐲,打完折,花掉三萬多。今年過節,無論如何要回家看一看, 讓不讓進再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