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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想跟她說什麼?自己什麼身份拎不清嗎!」
這話聽在徐琦耳朵里,分外刺耳,她在美國時就跟了沈慕南,別人眼裡他倆是男女朋友,其實說白了,就是遠在異國聊以慰藉的炮-友,從肉-體開始,不談情不談愛。
可她到底是個女人,心裡淌著的血總歸是熱乎的。
「沈總,那我該是什麼身份啊?」徐琦的眼皮像老了似的,垂搭出一片褶兒。
沈慕南淡淡掃過她,沒說話,杯子裡的酒,一仰頭全給喝盡了。
徐琦突然嗤笑一聲,用手指撥了撥頭髮,再挑眼時,又是剛才那副精緻冷艷的容貌。
「我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這點比不上你那小情人,他拎得多清啊,說走就走。」她挑著細眉,漫聲說道。
沈慕南默了半晌,忽而扯了扯嘴角,慘白一笑,「你也配跟他比?」
徐琦強忍住心裡頭的那股酸澀,尖著嗓子譏諷:「我是不配跟他比,可他好像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沈總要娶富家千金,他不也照樣被拋下了?聞小姐就比我倆幸運多了,誰讓她有個著名的爹呢,沈慕南,你乾脆把她爹娶回家得了。」
「滾。」沈慕南淡淡吐了聲,燈光下,他那臉色愈顯蒼白。
徐琦高傲地揚起臉,就算是覆水難收,那也值了,她提上自己的包,蹬著高跟鞋往包廂門走。
開門的時候,她忽而心血來潮,回頭望了望那個冷血的男人,這是她愛了許多年的人,她在心底默默為男人流了最後一次淚。
阿平一直在包廂外守著,見徐琦從裡頭出來,他先是笑笑,然後透過那條窄窄的門縫快速往裡瞄了眼。
徐琦看不慣他這副畏畏縮縮的小人樣兒,冷然道:「你們沈總喝多了,找個人把他送回去。」
阿平客客氣氣地目送徐琦離開,待人走出去五米遠,白眼一翻,又罵了句,「狗仗人勢!」
「沈總。」阿平往裡走進,一面輕聲說:「我安排個人送您回去吧。」
沈慕南闔眼倚靠在沙發上,聞聲擺擺手,醉了的眼皮輕輕掀了掀,「他之後去了哪兒?」
「什麼?」阿平一時銜接不上沈總的話。
沈慕南緩緩閉上了眼,沒有再說話,世間沒有比這更斯文的沉默了。
半個鐘頭後,茶几上的手機響了,他充耳不聞,一動不動維持闔眼休息的姿勢。
「沈總,手機響了。」阿平在一旁小心提醒。
沈慕南不耐煩地睜開了眼,垂眼看了下屏幕,臉色依舊疲軟,不比剛才好很多。
「現在回家,我有事找你。」電話里是沈父不怒自威的聲音。
沈慕南掛了電話,埋首歇了半分鐘,然後才起身往外走,臉上還是那副模糊不清的倦容。
「沈總,您要回去了啊。」
阿平屁顛顛地招呼來會所里的一個小弟,讓他送沈總回去,要不是自己今天喝了酒不能開車,這份殊榮哪兒輪得到旁人。
「平哥,可以啊,以後混好了,也幫我們幾個在沈總面前謀個差。」幾個男人圍住阿平嬉笑嚷嚷。
「去!八字沒一撇,沈總也就是口頭上一說。」
阿平志得意滿,說話的底氣明顯足了,他抻長脖子朝男人的背影看,心裡還在尋思著沈慕南方才的話。
——「他之後去了哪兒?」
第38章 攤牌
沈慕南回到沈宅,家裡異常安靜, 平常這個時候他媽可能還要約上幾位富太太出去打夜牌, 今天沒出門, 就一直在客廳里等他。
「怎麼才回來?」沈母起身,眼尾往樓上一挑,「你爸在書房等你。」
沈母的十指丹蔻在兒子的衣領上理了理,輕聲囑咐:「好好跟他服了軟, 一會兒就去聞家把你那媳婦接回來, 這叫什麼事兒啊。」
「太太,蜂蜜水沖好了。」
沈母接過杯子,眉頭不免要皺幾下, 「趕緊喝口水潤潤,你爸要聞到你這股酒味,血壓都要氣上來。」
沈慕南沒伸手接,打從進了這個憋悶的家, 他就如同空氣,不說不笑, 沈母在他耳邊叨叨的話, 他其實一句都沒聽進。
「我上樓了。」沈慕南拂開了他媽的手。
「蜂蜜水不喝了啊。」
沈慕南只留給她一個孤高的背影,背影是不會講話的。
這是個絕了他所有美好的囚籠,金錢權勢就是那些密布四周的鐵網,森嚴堅固如它,往後餘生自己都要被困在這裡,指著天窗上的那一點殘缺日光, 貪念外面的人間。
書房裡,沈父站在紅木桌前練書法,筆法蒼勁一氣呵成,聽見開門聲,他抬頭覷了眼。
「回來了啊。」沈父收回視線,慢慢把蘸墨的毛筆擱回筆架。
沈慕南在嗓子裡嗯了聲。
「過來看看我這字寫得怎麼樣?」
沈慕南站著不動,冷峻的眉眼依稀有點他老子當年的影子,正因為兒子像自己,沈父對這個兒子一直是給予厚望的。
在商海浮沉這麼多年,任何人在他那雙老狐狸般的眼睛裡都得原型畢現,包括自己的小崽子也不例外,沈慕南此刻在想什麼,老狐狸看得一清二楚。
沈父掛著他這個年紀和藹的笑,慢慢踱步到一側的茶几旁,泡好的龍井清香四溢,他拿起瓷杯輕輕吹了吹,細啜了一口。
「聞秋林找我了,說他的寶貝女兒在我們沈家受了欺負,問我這事怎麼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