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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師傅,你給他哈,雕一個大型豬,再刷上金漆,擱我們張老闆家鎮宅,保證哈,財源滾滾。」
一群人都在笑。
江北感到很孤獨,自己的藝術氣息瀰漫在酒氣熏天的包廂里,無人欣賞。
「江師傅,你怎麼不說話啊?」土總問。
江北霍然站了起來,給自己倒滿一杯五糧液,一口氣直接幹了,「孫老闆,我還有事,得先回去了,那什麼,以後叫我名兒就行,就別叫江師傅了,聽著太老氣了。」
土總眨巴眨巴小眼珠子,「好哎好哎,江師傅,你慢點走啊。」
江北心累地看了眼土總,江師傅就江師傅吧,隨他怎麼叫吧。
五糧液的後勁太大,江北感覺胃裡像是貯滿了發酵的液體,想吐又吐不出,直犯噁心,離地鐵站還有段距離,他憑著僅剩的意識,暈乎乎地朝前走。
自己酒量還行,一杯酒不至於這麼大威力,怪就怪剛才喝得太猛了。
燈火璀璨,江北孤零零地走在鬧市的街道上,夏風吹過,酒醒了幾分,後背有股颼颼的涼意。
突然,一輛勞斯萊斯停在了他旁邊,車窗徐徐降下,沈慕南側過頭來,「上車。」
江北腦袋難受,難得有順風車,他直接拉開後車門就坐了上去。
沈慕南陰惻惻地來了句,「坐前面來。」
「我坐後面就行,寬敞。」
沈慕南沒有吭聲,透過後視鏡看江北,表面上雲淡風輕,內里卻讓人毛骨悚然。江北粗喘了兩口氣,最後還是乖乖坐到了副駕上。
這是沈慕南打小就有的本事,不動聲色,也能嚇得你肝膽俱裂。
「把安全帶繫上。」
江北乖乖地系好安全帶。
沈慕南眼朝前方,問道:「回家?」
「嗯,就在朝陽路那邊……」
家庭住址還沒報完,沈慕南截斷了他的話,「我知道。」
車子疾馳,耳邊的風呼嘯而過,江北實在耐不住困意,迷迷瞪瞪地靠在椅座上睡了過去,後來車子猛地急剎車,他整個人俯衝向前,一瞬間便清醒了。
沈慕南劍眉微皺:「睡這麼香,不怕我是壞人?」
「喝了點酒,腦袋暈,過了這個路口,在前面把我放下就行。」
沈慕南沉目打量他,倏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些許嘲弄,「還真把我當壞人啊?」
「沒有,」江北眼皮不受控地動了幾下,「我怕咱倆不順路,耽誤你的正事。」
「你說違心話的時候,喜歡眨眼睛。」
「……不信算了。」江北朝向窗外,避開沈慕南的注視。
很快,綠燈亮了,沈慕南一腳踩上油門。
狹小的車廂內,彼此的氣息流竄,江北突然想起了沈慕南晚上也是沾過酒的。
「你晚上不是喝酒了嗎?怎麼還敢開車?」
沈慕南撩眼看他,神色淡漠,「有什麼不敢的。」
「你就是太年輕,衝動,真要碰上交警,你就是開坦克他也能給你攔下來,再說了,萬一出什麼事兒呢,這大晚上的,誰能幫你喊救護車。」
沈慕南的側臉隱在朦朧暗影里,聲音低沉,「大晚上能出什麼事。」
這麼個我行我素的人,說不通的,江北索性閉上嘴巴,繼續闔眼休息。
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車子已經停在了他們小區門口。
「今天謝謝你啊,」江北假意客氣,指著他們家的那棟樓,「要不要上樓坐坐?」
沈慕南拒絕道:「我還有事,下車。」
江北解開安全帶下了車,雙腳剛沾地,車子又是呼的一聲疾馳而去。
無盡的夜色中,江北站在原地愣了幾秒,他真是越來越看不透沈慕南了。
第6章 查人
沈慕南裸著上半身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因常年鍛鍊而紮實緊繃的肌肉上滾動著細小的水珠,剛洗完澡,室內霧氣氤氳,他披上浴袍,赤腳走回與衛生間連通的臥室。
浴袍只隨意繞了個結,系得很鬆,胸前的一道凸起疤痕尤為明顯,就在心臟下方三公分處,約有十厘米,斑駁瘮人。
他似乎有點累了,倚在床頭燃起一支煙,閉眼深吸了幾口,吞雲吐霧間面色放鬆許多。
「咚咚咚——」敲門聲驟起,「慕南,是媽媽。」
沈慕南緩緩睜開眼,把手裡的半截菸頭摁進了菸灰缸,「進來。」
沈母一進門,立時就聞見了菸草味,眉頭皺起,嘴巴里不停嘮叨:「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少抽點菸少抽點菸,不是個好東西,仗著年輕瞎胡鬧,以後遲早要吃身體的虧。」
沈慕南不咸不淡地嗯了聲。
沈母瞧著無動於衷的親生兒子,心裡是無可奈何,她進沈家的門也有七八年了,可兒子跟她一直都不親。
不過,她今天無意在這個話題上引申發揮,笑一笑便轉了另一個話茬,「媽媽今天跟那個高行長的太太打麻將,就是上周你爸爸請吃飯的那個高行長,你猜高太太跟我說了什麼。」
沈慕南眯了眯眼,疏離道:「猜不到。」
沈母滿臉得意,完全就是母以子榮的心態,「她說啊,要把她女兒介紹給你,我跟她講,我家慕南還小,暫時沒有成家的打算。她那個女兒我是見過的呀,學歷倒還行,就是長得太一般了。」
沈慕南打斷了他媽:「就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