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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墨的視線落在了書桌不遠處的筆記本上。
舒雅也注意到了身旁的本子。
黑色的本子已經有些舊,一看就是用了許久。
書桌上的除了舒雅的相片外,基本都保持著原樣,包括舒雅的書,筆和一些小物件。
可是這個黑色本子並不是她以前就有的,舒雅擦了擦眼淚,將它緩緩翻開。
扉頁上鏗鏘有力的筆鋒寫著兩個字,舒強。
原來這是父親的本子。
舒雅在父親的名字上停頓了片刻,猶豫一下,繼續向後翻了一頁。
「今天竟然在電視上看到了小雅,我真的好激動,一年多了第一次看到她,偷偷去了北都兩次,在北都寬闊繁華的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了很久,卻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裡,現在好了,小雅竟然演電視劇了,以後可以搜到她的消息了。」
「剛剛公布的主創名單里竟然有小雅,這可是她第一次擔任女主,希望這孩子可以不負所望,一個老頭子看青春愛情電視劇真不好意思,明天要偷偷的看,這可是我姑娘第一次當主演,歷史性的一刻。」
「今天0點首映,小雅進軍電影界了,先睡一會,晚上還要起床,去電影院看0點首映的電影,幾十年沒去過電影院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
……
舒雅一頁頁翻看著,每一頁都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字,每一頁上都有日期,所有的內容都是關於她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每一個標點符號,父親的文字里透著溫柔,寵溺和自豪。
韓墨站在舒雅身後,視線在日記本上遊走。
每一個文字都那樣的樸實,卻又直懾人心,他曾經以為自己對舒雅的感情,已經可以跟舒強相比,他可以為了舒雅做很多很多事,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為舒雅做的,遠不及他父親的萬分之一。
那份為女兒默默付出的愛,更厚重,更深遠。
「剛剛知道自己竟然得了癌症,真的好無助,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跟癌症扯上關係,其實我很害怕,活了一輩子,第一次怕了。不是懼怕死亡,而是還有很多遺憾,愧對舒雅。如果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要好好的誇誇舒雅,告訴她,她是爸爸的驕傲。我一定會更關心她,花更多的心思去了解她。
可是這一切已經太晚了,我知道死亡正在悄然向我靠近,死亡不可怕,我只是怕不能再看到小雅,如果有來生,我希望再做她的父親,告訴她,我有多麼愛她……」
這是最後一片日記,舒雅合上日記本,突然起身跑出房間。
此時此刻舒雅什麼都不想,只想跑到父親身邊,寒風瑟瑟在耳邊匆匆而過。
街道上到處是感恩節的特惠活動,感恩節GG,感恩節的節目。
人們嘈雜喧鬧,卻忘記了節日本身的意義。
舒雅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回家,為什麼要等到父親得了癌症才回來探望,為什麼當年要那麼執拗,為什麼沒有堅持給家裡打電話,一邊不接打兩遍,兩遍不接打三遍四遍。
如果她能再早一點回來,如果她早些知道父親的心情,如果她當初能多一些理解,多一份包容,是不是現在就有不一樣的結果,是不是就不會有遺憾。
太多的為什麼,太多的如果,可是生命沒有如果,更不能重來。
父親用一生告訴她父愛的深沉,她卻還沒來得及說一句,有多麼愛他。
手術還在繼續,舒強安詳的躺在手術台上,閉著眼睛,嘴角卻掛著一抹欣慰的微笑。
舒雅站在岔路口,人來人往的行人,行色匆匆。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大廈上的大屏幕上方傳來。
「總是向你索取卻不曾說謝謝你
直到長大以後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離開總是裝做輕鬆的樣子
微笑著說回去吧轉身淚濕眼底」
舒雅驀地抬頭,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感恩節微電影,已經播放到最後,主題曲緩緩響起。
這個聲音她一下子就能聽出來,是韓墨的聲音,聲音還在繼續,低沉磁性,沒有任何技巧,樸實的訴說著歌中的故事。
大屏幕前早就圍滿了人,很多人都是從微電影播放之前就開始看的,原本只是瞄一眼的心態,卻站在大屏幕前,一站就是半個小時。
舒雅的心被狠狠的震撼了,再也邁不開一步。
她和很多人一樣,不理解父親,直到此刻她才知道,父親就是,即使你取得優秀的成績,他也不會有太多的誇獎,即使你變得再美麗,他也不會直接誇你漂亮,可是當你遇到困難時,他會一直鼓勵你;當你生病時,他會一直照顧你。這就是父親,也許言語不多,但愛很真摯。
舒雅繼續向醫院走去,歌聲卻在蘇南的空氣中飄蕩,盤旋在城市上空,無論身在何處,都可以感受聆聽到他的聲音。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再變老了
我願用我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一生要強的爸爸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微不足道的關心收下吧」
舒雅已經放慢了腳步,她堅信父親一定會手術成功,因為他還沒有親耳聽到,舒雅對他愛的表達。
因為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只屬於他們父女的一切。
這首歌在蘇南上空盤旋,卻感動了千千萬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