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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了一個人的天長地久
而我卻已經找不到理由
原諒一些奇怪的要求
發現相愛那麼久我始終不懂
你所謂的自由
我在一個人靜下來的午後
發現我不要被誰左右
愛你愛得太多
所以讓你感覺太重
曾深愛過的人
無法拋在腦後
你知道我願為你失去所有
愛你愛得太多
所以讓你感覺太重
曾深愛過的人
無法說走就走
畢竟曾經是那麼深的相愛過
失戀的人無論走到哪裡,聽到的每句歌詞都像是唱給自己的。我想起剛才凌小天決絕的背影,心裡一陣酸楚湧上來,淚水噙滿了雙眼。我馬上抬起頭,眼淚被我生生地逼了回去,然後我對米蘇說:「我也先回去了。」
米蘇握著話筒一愣,然後微微笑了一下,她明白,肯定是凌小天讓我心裡不痛快了。於是她點點頭,說:「好吧,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我說。
米蘇也不再堅持,只說;「路上小心!有事打電話給我,到家了記得也給我打個電話報平安。」
我一邊點頭,一邊走出包廂,然後輕輕關上門,我靠在包廂外的牆上,眼淚怎麼也止不住了,嘩啦啦地往下掉。
8.
我在包廂外面聽到米蘇肆意的笑聲,我走後,包廂裡面的米蘇似乎放得更開了,心情好像也更好了,只聽見她招呼這個喝酒、那個喝酒的聲音,不時還傳出一陣哈哈大笑。
我盯著純白乾淨的牆壁,下半面的牆紙被撕開了很多裂口,斑駁如受傷的心。鬼哭狼吼的歌聲從四面八方的房間傳進我的耳朵里,走廊上煙味很濃,上面還有酒精散發出來的刺鼻味兒,但此時,我只想起凌小天那張充滿憂傷、委屈又倔強的臉。
眼淚從臉上滑過砸到我的白鞋子上,一滴一滴,行徑可循,每一滴淚,都是死掉的傷心。
一名侍應生端著托盤從我身邊走過,看我掉淚,他停下來疑惑地看著我,問:「美女,你沒事兒吧?」
然後他從褲袋裡掏出一包紙巾遞給我,我沒有接,伸手揩了揩臉上的淚痕,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星期五,走出了這個聲色與酒精瀰漫的地方。
再次走進霓虹燈照耀的街道上,這是夜幕更濃了,還能感覺到輕微的霧氣從遠方飄過來,打在臉上,冷冷的。剛從包廂里的熱鬧嘈雜中爬出來,再融進這街道的蕭瑟冷清,就像從一個世界走進了另一個世界,這兩個地方相同的是都沒有凌小天。熱鬧是別人的,歡笑也是別人的,我獨自守著這份孤獨的思念,在這憂傷瀰漫的盛夏時光里,倔強又孤獨地堅守著最後一絲純真年代裡永不結果的愛情。
幾個小學生拿著滑板從我身邊跑過去,留下一陣笑聲。讓我回想起跟凌小天曾經的點點滴滴,淚水再一次不爭氣地落下來。
有一天的凌晨,我們在街頭一邊滑滑板一邊高歌——凌小天踩著滑板在公園噴泉旁邊滑來滑去,不時回頭看我,一邊滑一邊高聲唱著兒歌:「讓我們盪起雙槳,小船兒推開波浪……」
我也隨聲附和,晚歸的行人從我們身旁經過,都對我們投以異樣的目光,仿佛我們倆是不良少年。我們倆心領會神地相視大笑,笑得路人毛骨悚然地撒丫子飛跑。我拿起凌小天在街舞大賽中為我贏回來的銀哨子大聲地吹著,那些飛快逃跑的路人被我的哨子聲嚇得跑得更快了,一身的狼狽。
擦乾眼淚,我雙手揣在口袋裡昂首挺胸地往家裡走去。
夜裡的空氣非常乾淨,我摸到靜靜地躺在口袋裡的銀哨子,內心的酸澀漸漸升騰起來,被這盛夏夜裡和煦的風,輕輕地吹散。 1.
一路慢慢悠悠地走回去,到小區外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空氣中的濕氣清涼清涼的,讓人感覺無比的輕鬆。這座城市的夜晚,居然能給人這麼幹淨的感覺。
這是全市最豪華的別墅區,其中的一棟別墅就是我家。米蘇說過很多次要到我家玩,都被我拒絕了,我不想她看到豪華繁盛的表象下的破敗腐蝕。
別墅之間種著一排排高大的白楊樹,時值深夜,四下一片寂靜,糙叢里有窸窸窣窣的各種蟲叫聲,空氣中有花香,有糙的味道,有白樺樹寧靜的氣息。樹林裡很黑,一眼望去,隱約能見到一點點光,時遠時近,像是遙遠天空里的星星。
走到自己家門前,抬頭望著高高的木柵欄,大大的落地窗占滿了整面牆,一派豪華。
爸爸這些年來在商海里摸爬滾打,掙了不少錢。可是,當他掙的錢越來越多的時候,我和他見面的機會就越來越少了,我們一家三口能夠坐在一起吃頓飯都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
爸爸可能是覺得對我有所虧欠,尤其是在那次我發現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後,他每次看到我冷冷的臉時,總是一副怯怯的表情。這些年,他什麼都寵著我,慣著我,什麼東西都買最好的給我,甚至到了溺愛的程度。
他對我越好,我就越討厭他。我在想,他是不是覺得對我好一些,我就不會再狠他,他的心裡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愧疚?然後可以心安理得地在外面花天酒地?
我搖搖頭,不想再去回想那些讓自己煩悶的事情。走上台階,到了門口,我掏出鑰匙,輕輕地打開門,我害怕把媽媽吵醒,她一在,我的耳朵就休想好受了。
2.
哪知道我一進去就看到一張慘白的臉,嚇得我尖叫了起來。
「叫什麼叫!你這麼晚回來都不怕,回到家還怕了啊!」那張慘白的臉忽然發出聲音了。
我定晴一看,原來是熬著面膜的媽媽,頓時心生煩躁,有些惱怒地說:「你大半夜的熬什麼面膜啊?拜託你以後熬面膜的時候不要到處走動,會嚇死人的!」
媽媽聽了我的話後,慘白的臉開始扭曲,她恨恨地撕下面膜,冷冷地指責我:「原來你知道現在已經大半夜了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時間呢?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不是跟你說了同學聚會嗎?」我沒好氣地回答她。
「我知道你是出去玩了!我問你怎麼玩到這麼晚才滾回來?」
天啦,又來了!
「同學聚會,玩得高興,所以就回來晚了點。」我冷靜下來老實巴交地跟她匯報,希望我的客氣能讓她停止嘮叨。
「玩得高興了點,你就回來這麼晚?那要是玩得再高興點,你是不是要夜不歸宿了?你是不是跟上次在小區外等你的那個男的出去了?」我的客氣並沒有換來媽媽的心平氣和,她反而胡亂猜測起來。
我的心情原本就被凌小天弄得很糟糕了,哪知道回來後我媽還要提起他,壓根兒就不讓我消停一會兒。我氣極了:「你有病啊!」
「你爸說我有病,你也說我有病是吧?對!我是有病,我的病都是你爸和你逼出來的!你爸一天到晚不回家,你現在是不是也要向他學習啊?」媽媽被我的話刺激了,開始歇斯底里起來,「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女孩子就應該早點回家,成天往外跑,說不準哪天就做出讓我丟臉的事情了,你是不是要逼死我才開心?」
「你說夠了沒有?我懶得理你!」我推開媽媽,朝臥室走去,不想和此刻像瘋子一樣的媽媽糾纏下去。
我的行為再次激怒了媽媽,她攔住了我的路不讓我離開,手指著我失控地說:「你和你爸都是挨千刀的!沒一個好東西!」
3.
我走到窗口,拉開窗簾。我沒有開燈,安靜地極怒遠望,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這個城市,遠處市區裡的霓虹燈閃爍得厲害,掩蓋了所有的「妖魔鬼怪」。一陣微風拂面而過,輕輕的,濕濕的,已經完全沒有了白天的溫度,風吹著白樺樹沙沙作響,沒有蟲叫聲,顯得格外的安靜;天空里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黑暗無邊無際。風輕輕地吹起我的衣領,灌進衣服里,清清涼涼的。
我望著一望無際的夜空發呆,然後一不小心就想起了凌小天,他已經將童曉萌送回家了嗎?他們倆說了些什麼呢?他現在在哪呢?他回家了嗎?一連串的問題,停都停不住。接著我又想起了凌小天幾個月前那聲決絕的「好」,還有今天在KTV時他憂傷的臉一幕幕地在我腦中翻騰,讓我的頭脹痛。
不知道想了多久,一陣困意襲上來,我摸索著爬上來,衣服都沒脫就直接躺下了。實在是太困了,我不想再繼續想下去,只想在夢中忘記這些讓我無能為力的一切。
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但是一躺在床上我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了。眼睛大大地睜著,腦袋卻是一片空白。我又翻了個身,背忽然猛地一痛,像是被什麼硬物硌住了。我伸手向背下摸去,原來是我的手機。手一摸到手機,我就打了個激靈,想起我一回家就該給米蘇打個電話或者是發個簡訊報平安的,這下完了!不知道她又要嘮叨多久。別人說,一個女人抵五百隻鴨子;我說,米蘇這一個女的抵第五百個女的。我一想起米蘇馬上就會聯想起成千上萬隻嘎嘎亂叫的鴨子,再加上米蘇特有的獅吼聲,就算是面對千軍萬馬,米蘇單槍匹馬也能震得敵人人仰馬翻,全軍覆沒。
我坐起來,拿著手機左按摁右按摁就是不亮,摸摸索索地走到了桌邊摁開檯燈。燈亮了,我仔細查看手機,原來是手機沒電了。我找來電池,換上,然後開機。手機剛一開機,簡訊提示音就滴滴答答地響起來了,我打開收件箱一看,十幾條來電提醒,其中只有兩個電話是米蘇,其餘都是凌小天打來的,還有兩條簡訊,一條是凌小天的:你怎麼一個人回家了?關機幹嘛?別鬧了!
說得多新鮮啊!我怎麼一個人回家了!你管我怎麼就一個人回家了!難不成你還準備送我啊?
還有一條簡訊是米蘇的:七月,你怎麼關機了?凌小天知道我讓你一個人回家,快把我罵死了!看到簡訊後速速回電!
我盯著手機,一陣發呆,回過去看凌小天發來的簡訊,「別鬧了!」
我的心又開始疼了起來,其實,我跟凌小天之間根本就沒什麼問題,即使有,那也是誤會,只要解釋清楚就沒事了。可是我們倆卻都倔強著不肯先低頭解釋。
我再次想起以前凌小天對我的好,想著想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下來,有那麼一瞬,我都快控制不住要撥通他的電話,在他面前大哭一場然後和好如初,不要鬧了也不再倔強了!我摁著他的電話號碼,摁著摁著又停下來,然後刪了,我實在是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我怕電話一接通我們三句話沒說完就又吵起來,我一點都不想跟他吵架。
放棄了給凌小天打電話後,我撥通了米蘇的手機,剛一接通,電話那邊就傳過來河東獅吼般的咆哮:「七月你個死人,關什麼手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