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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再談戀愛了!”羅曼麗喘著氣說。
“我也是。”方志安挨在她身邊說。
“花好幾年青春去愛一個人,結果也還不是要分開嗎?”她泄氣地說。
“就是啊!下一次再談戀愛,要不就結婚,不要浪費時間了。”
“我們結婚吧!”羅曼麗說。
“結婚?”他詫異地望著她。
“你不是說不想再浪費時間談戀愛嗎?我們很久以前已經喜歡對方了,你說你永遠愛我的。”她凝視著他。
“是的,我這樣說過。”
“那我們結婚吧!”她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蜷縮在他懷裡,說:“我們去歐洲結婚好嗎?我喜歡佛羅倫斯。我真的想結婚。”
“你喜歡去哪裡都可以。”方志安帶著微笑說。
“然後,我們在郊外蓋一所房子,每天早上起來都可以看到鳥兒。”羅曼麗說。
“我們每天也要交配。”他說。
“那當然了!”她甜絲絲地說。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一個女人結婚,你是第一個。”
她朝他微笑:“我們什麼時候結婚?現在去佛羅倫斯,正是最好的季節呢!”
天空已經魚肚白,這雙幸福的男女嚮往著一片心靈的濕地。
“我從來沒有跟人許過那麼多的山盟海誓。”羅曼麗說。
“我也是。”他們相擁而睡,直到星星出來了,羅曼麗張開眼睛,看到方志安就睡在她身邊,嘴巴是笑著的。
羅曼麗爬到床邊去找她的衣服。
“明天我會去打聽到佛羅倫斯結婚的事。”方志安說。
羅曼麗爬到他身上吻他。
方志安摟抱著這個久別重逢的舊情人,感到對她有著一份前所未有的激情。
他終於明白,山盟海誓為什麼有它千古流傳的價值,它是一帖最歷害的春藥。
“我打電話給你。”羅曼麗說,臨走的時候,她給了他深深的一吻。
她走了,方志安連忙上網去找佛羅倫斯的資料。他有一個舊同事是從義大利來的,後來回國了,他便是住在佛羅倫斯,方志安寫了一封電郵給他,請他幫忙。
那天,他整個人像飄上了雲端,他給每一隻鳥唱歌。如果可以,他希望用鳥的語言向他們宣告,山盟梅誓是多麼的美妙。
然而,過了好幾天,羅曼麗一點消息電沒有,而他的義大利朋友已經回覆了,說會幫他在佛羅倫斯安排。
這天晚上,羅曼麗的電話終於打來了。
“我們在義大利餐廳見面好嗎?”她的語氣顯得很平靜。
見面的時候,他們有,搭沒一搭地聊天,羅曼麗沒有再提起那天的山盟海誓。她是退縮了吧?她沒說,方志安也沒有勇氣問。
“那雙球拍夜鷹成功交配了沒有?”羅曼麗問。
“成功了。”
“小球拍什麼時候會出生?”
“還要許多天呢!鳥兒出生的時候,你知道我們會做什麼嗎?”
“替它洗澡?”
“不,我們會放一面鏡子在鳥蛋的旁邊,當它破殼而出,第一個見到的,便是自己,而不是人類,那麼,它便不會以為自己是人。”
“以為自己是人又怎樣?”
“那它就會忘了自己是鳥,而愛上了人。”
“愛上了人,又有什麼不好?”
“鳥不能跟人交配。”方志安說。
“這不是最糟糕的,愛上了人,就會痛苦,因為人的說話是不可靠的。”
“喔,是的。”方志安沮喪地點點頭。
吃甜點的時候,他們低著頭,沒有說過一句話。臨別的時候,也沒有再提起結婚的事,那一刻,這些所謂海誓山盟不免顯得太兒戲了。
很長的一段日子,方志安沒有羅曼麗的消息,他也不打算去找她。
或許,他們本來有機會重新開始,可是,話說得太盡了,幾乎說到了天老地荒去,大家也就沒臉再見了。
一天,方志安和范玫因在Starbucks碰面。
“最近忙些什麼?”范玫因問。
他聳聳肩膀,微笑。
“你談戀愛了?”她問。
“你相信山盟誨誓嗎?”他問
“那個女人不相信呢?可是,大部分的山盟海誓都是做不到的。什麼永遠,什麼幸福,不過是一派胡言。”范玫因說。
“是的,把話說得太偉大,就虛耗了所有感情。”他說。
後來有一天,羅曼在方志安的辦公室出現。
“你管理的鳥怎麼啦?快樂嗎?”
“嗯,鳥是沒有煩憂的。”他說。
“怪不得你選擇了這份工作。”
她望著他,不知道說什麼,終於說:“我走了,只是經過這裡,來看一看罷了。”
然後,她說:“雖然沒有做到,但你那天晚上說的話,讓我很感動。”
“你也是。”
“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你那所蓋在濕地附近的房子。”
方志安笑了,說:“我們又來了。”
她笑笑:“是的,說話不負責任是我們的壞習慣。”
“都是我不好,我是你的補習老師,沒有好好教你,是我的責任。”
“不關你的事。你幫我補習了一晚的愛情,我已經很久沒有了,也很久沒聽過男人跟我說那些話,幸福啦!結婚啦!說的好像都是真的。每個女人都喜歡聽甜言蜜語,那是愛情最美好的一片棲息地,可惜很短暫,是嗎?鳥類專家?”她朝他微笑。
一瞬間,方志安明白了。原來她以為他也只是隨便說說的,他感到無奈地難堪,只好微笑著,假裝自己的確山是隨便說說的。
後來,方志安來到那片他失戀時掛了一頭鳥糞的濕地。想起他年少時的戀人,他的戀人已經長大了,不再相信他的說話。鳥需要一片棲息地,人的棲息地竟是溫存時的片刻,他又再一次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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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沒有離別就是Longer
“再不分開的話,我們也許再分不開了,將來有一天,我們會互相埋怨。”
邱清智仰臥在床上,發出了傻傻的一笑。
在這一年裡,這句話偶然會在他的腦海出現——“我們還沒有互相埋怨”,一想到這點,他便覺得很滿意,可能是因為感到驕傲。
當日,確實是他堅持不去埋怨的。
最近,邱清智感到夏心桔對他的態度起了變化。他不懂得怎樣形容,但這事使他更關心她。
邱清智睡在軟綿綿的雙人床上,等待著深愛的人的聲音。
空氣傳來清脆的鋼琴聲,是Chopin的《Tristesse》。
“小時候總認為別離是傷感的,長大後才發現別離可以包含的意義實在太多了,傷感不是必然的。”夏心桔的聲線比平日更溫柔,很能觸動人心。
“你有沒有經歷過刻骨銘心的別離?能否與我們分享?”
傷感不是必然的,但是總有點若有所失的感覺吧!
“別離”是今晚插nnel—A的主題。夏心桔選擇了今晚,就在節目完畢後,要結束一段一年多的關係。
夏心桔覺得自己太自私。沉溺在被愛的感覺當中,別人不斷的付出,自己不斷的接收與享受。其實,她一直明白自己的不應該,但是總會找到維護自己的藉口。例如,自己曾經多麼不幸,被自己的好朋友搶去男朋友,現在只是補償。可是,這樣的關係總會有限期吧!
由於滿腦子是別離的念頭,節目便以別離為主題好了。而且,她希望藉著聽眾的經歷和體會,取得多一點氣力,一種向男人說再見的力量。
接了數個廿來歲女孩子的來電,當中不是描述自己怎樣傷心欲絕,就是怎樣決絕瀟灑。
夏心桔覺得有點悶,她向秦念念示意,是播歌的時候。
《Longer》,夏心桔和邱清智都十分喜歡這首歌。有別離的愛情,天長地久。
每次在插nnel—A聽到《Longer》,邱清智都會很高興,因為他會覺得夏心桔正在想起他。他也在想她。在這一年裡,不是在工作的時候,腦海里想著的就是她。
記得當天,夏心桔跟他說別離時,他的心一直向下沉。心愛的人要走,而且是……輕描淡寫的走。她認為自己會埋怨,更自以為是的斷定他也會埋怨。有種被冤枉的感覺,很無辜、也很無奈。他是打從心底的不想她離開,但是沒有作出即時的挽留,因為他相信,愛一個人就要令她快樂。埋怨、後悔一定是很難受的了。那一刻,他想不到要她留下來的合理原因。
“Ifyoulovesomething,setitfree.Ifitcomesback,itsyours,Ifitdoesn’t,itneverwas,”邱清智很喜歡這句話。
他把自由送給了心愛的人,電為自己掏出一個自由的空間。
自從雙方被情人背叛,他們便不知不覺的走在一起,沒有熱烈的戀愛,特別容易使人迷惘,總覺少了一點甜蜜,多了一份哀怨。
夏心桔和邱清智之間好像存著解不開的結。也許這是讓大家清醒的時候。
他們也有互相坦白時候。當兩人身體合而為一,他享受著她的溫暖濕潤,她感受著他的熱情如火。最初,她在整個過程中都是閉起雙眼的,漸漸地,她會張開眼望著他在自己的身體上擺動。這個時候,他會看見她眼內的感動。在進入她身體裡的一剎,她流淚。
很明顯,她絕不是為了身體上的痛苦而流淚。她望著眼前全身冒汗的男人,雙手用力的抱著他,使他壯闊的胸膛緊緊地貼在她身上,然後是又暖又深的吻……
這不只是向對方作出肉體上的坦白,也是感覺上的坦白。邱清智愛夏心桔是肯定的了,而因為做愛時的坦白,邱清智相信夏心桔也同樣愛他。
愛她,思念她,放她走,然後等她回來。
而同時間,她是否也在放他走呢?
分手之後,邱清智每天都在思念她,他很想去見她,他決定再見她的時候,一定要告訴她:“我不會埋怨。”
有一個晚上,邱清智在收聽插nnel—A,當時播著一首義大利的歌曲,他正陶酢於那輕快的旋律時,電話響起了。
“幸好你還沒睡。”是夏心桔的聲音,她知道邱清智睡覺時一定不會開著收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