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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船王之子今早到訪唐寧街十號首相府,與首相共進早餐。
刑露的臉色變得慘白,嘴巴微微地張開著。
年輕船王揮軍登陸,宣布入股英國第一銀行,將成為第二大股東……
刑露突然笑了,是她讓徐承勛回去繼承家業的。他那麼成功,應該是幸福的。傷口已經沒有血湧出來了,她嘗到了幻滅的滋味,不會再受苦,也不會再被欲望和悔恨折磨了。她頭歪到右肩上,斷了氣。
船王同時表示,現正商討入股英航……
幾個鐘頭之後,雨停了,一條聞到死人氣味的邋遢的黑狗跑進巷子裡來,朝屍體吠叫。一個腦袋長著癬、只有幾根頭髮的拾荒婦跟著黑狗走來,抓起系在黑狗頸上的繩子叱喝它。狗兒嗦聲了。
拾荒婦看到刑露僵直地癱在污水窪里,指甲髒兮兮的,她跑去叫了警察。
不過,在喊警察來之前,她動作利落地把刑露手指上那顆玫瑰金戒指脫了下來,藏在身上破衣的口袋裡。
刑露死後,母親從律師那裡收到通知,女兒把全部的錢留給她。她完全不明白,女兒銀行戶口裡為什麼會有這麼龐大的一筆遺產。
可是,她已經沒法問了。
她心愛的女兒就這樣走了,丟下他們兩個老人。她想起女兒小時候多麼乖、多麼可愛,美得像個洋娃娃,她這個母親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她。這孩子太可憐了,讓她心碎。
女兒留給她的錢,她打算用一部分來買兩間房子,一間自住,一間租出去,最近房子都漲價了。她那沒用的丈夫如今喝酒喝得更凶,沒有一刻是清醒的,可是,長久的相依已經成為習慣,而且,女兒已經不在了,他們兩個人又像年輕時一樣,互相廝守。
刑露死後一年,徐承勛已經把手上的船隊數目大幅減少,成功進軍地產和銀行業,買下了大量土地,避過了世界航運業衰退的危機。
母親很為他驕傲。
他溫柔的母親是世上對他最好的女人。他從前為什麼會跟母親吵架,讓她傷心呢?跟刑露分手之後,他沮喪到了極點,一天,管家林姨憂心忡忡地跑來告訴他,母親病倒了,病得很嚴重。
他趕去醫院見母親,母親躺在床上,虛弱地握住他的手,說:
“孩子,你瘦了。你這些日子都好嗎?一個人在外面習慣嗎?”
那一刻,他哭了。
母親懇求他回去接掌家族的生意,那時,他正對人生感到萬念俱灰。他答應了。
他沒想到他是可以做生意的。
如今,他已經不再畫畫了。
最後一次在倫敦那間小公寓裡見到刑露時,他說了許多傷害她的話,卻瞥見她房間裡依然放著他畫給她的那張肖像畫。
他心裡想:“她為什麼還留著這張畫呢?”
從英國回來之後,他才知道她的死訊。
他不恨她了。
那時候,他是想要為刑露放棄畫畫的,他可以給她許多許多的錢,滿足她一切的欲望,只為了她的微笑,只為了看到她快樂。他知道她缺乏安全感。
他終究是愛過她的。
刑露死後第二年,徐承勛結婚了,娶了一個銀行家的女兒。這個女孩子雖然沒有主見,卻溫婉嫻靜,母親喜歡她。
結婚的那天,新娘頭戴珍珠冠冕,披著面紗,穿著長長裙擺的象牙白色婚紗,由父親手裡交給新郎。
婚後第二年,徐承勛第一個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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