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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夏稞小聲問奚懷。
「一切照舊。他們要看就看,反正也學不來。」奚懷搖著摺扇淡定自若,順著遊廊慢悠悠往前走,閒庭信步。驀地,他像是感應到什麼,伸手抓住夏稞的手臂,將她輕輕從遊廊內側拉到外側。
前方就是一扇窗,夏稞疑惑地轉頭去看奚懷時,奚懷恰好往那窗里看了一眼。
長舌頭的鬼躲在格子窗後面只小心翼翼探出一雙眼睛,等到奚懷和夏稞走過,再突然躥出把後面跟著的人嚇了個魂飛魄散。
「啊啊啊啊啊!」高亢的聲音掀飛屋頂,不是他們太膽小,而是那根鮮紅的舌頭大概有兩米長,這個人伸手撥開了,下一秒就甩到下一個人臉上去。
「哈哈,快走。」夏稞見狀,拉著奚懷就跑,想趁此機會擺脫後面那群人。可這王府里太黑了,她一時沒看清前方是個拐角,直愣愣地撞在了牆上,「哎喲!」
奚懷那是攔也來不及攔,借著庭院裡唯一的一點燈籠的光,看見她揉著額頭萬分懊惱的倒霉樣子,心裡就忍不住想笑。
「你還笑。」夏稞遞去幽怨的小眼神。
「不笑了。」奚懷說著,伸出自己寬大的衣袖,「抓著吧。鬼屋裡不能自帶照明裝置,待會兒跟緊我,不要再撞了。」
夏稞看著他在昏暗視野中顯得無比溫和的臉,又低頭看看他的手,心裡想起「喪心病狂情侶檔」的傳聞,忽然變得扭扭捏捏的,遲遲沒有回應。
這時,奚懷又補充道:「多撞了智商會下降,更發不了財了。」
可惡。
夏稞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眼睛瞪著他,說:「我會發財的。」
奚懷:「那我拭目以待?」
待待待,待什麼待。
後頭的四十八位玩家剛擺脫了長舌鬼,就聽到倆人在這邊調情。這你儂我儂還牽著小手的模樣,給誰看呢?因為太黑了,他們都以為兩人就是牽著手的,沒發現只是抓著衣袖而已,不過就算發現了,四捨五入其實也差不多。
「看什麼看。」夏稞又回過頭去瞪他們,她決定當個鬼屋惡霸,從此以後在鬼屋裡橫著走。當前,前提是有瓶瓶奶大佬沖在前面。
瓶瓶奶大佬也很配合,一隻手拿著扇子,一隻手通過衣袖牽著她,在鬼屋裡暢通無阻,以至於後面跟著的那四十八位玩家陷入了「愛の清涼油」的同款疑問。
我們玩的真的是同款遊戲嗎?
為什麼他們走過去的時候無事發生,輪到我們了,什麼牛鬼蛇神都從角落裡躥出來?明明大家走的都是同一條路。
玩家們不信邪,有人甚至踩著兩人的腳印走,想要復刻他們的路線,最終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寶箱幾乎都被夏稞和奚懷兩人拿走了,剩下的那幾個也根本不夠分,因此沒過多久,就有部分玩家選擇了另一條路走。
玩家分散開來,尖叫聲在偌大的王府里此起彼伏,有時東邊剛落,西邊又起,高亢低吟,宛如夜的二重奏。
夏稞偶爾停下來仔細聆聽,恍惚間回到了現實生活中在遊樂場玩鬼屋時候的情景,有人尖叫、有人嚇得亂竄,這才是鬼屋的正確打開方式嘛。
相比較今晚,他們之前那種波瀾不驚的推進方式才比較不科學。最關鍵的是有何兄在,就一點兒襯不出她的臨危不懼、英勇無畏、膽大心細了。
「你看起來好像很開心。」奚懷道。
「你不開心嗎?」夏稞歪著腦袋反問。
奚懷想了想,他好像確實因為夏稞而笑過幾次。開心?應該是開心的吧,從夏稞身上他感覺到的是自由,不是那種妄圖脫離所有規則的自由,而是無論在什麼規則里,都能靈活伸展的自由。
「為什麼喜歡玩鬼屋?」他忽然問。
「為什麼啊……」夏稞被他問住了,她還真沒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想了想,豎起一根手指說:「在平凡的生活中尋求一點刺激?我以前還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呢。」
「現在不信了?」
「其實……」
夏稞忽然面露糾結,眼睛往奚懷身後一瞟、又一瞟,支支吾吾地,露出幾分害怕模樣。隨後她似乎下定了決心,抓著奚懷的袖子湊到他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其實你的後面就站著一個鬼,穿著大紅色的嫁衣,跟了你一路了。」
溫熱的吐息拂過耳畔,儘管是在遊戲裡,奚懷還是感到一絲異樣,更不用說兩人此刻靠得這麼近。他略略挑眉,哪怕不信,還是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陰風陣陣,鬼泣聲聲,尖叫和雜亂的腳步聲是王府今夜的主宰。奚懷看的那個地方當然什麼都沒有,他收回視線,目光掃過夏稞的身後,忽然正色道:「在你身後。」
夏稞難得想騙人,沒騙成,正失望呢,驟然聽到這麼一句話,背後還恰好刮過一陣陰風,滲人得很。她猛地回頭,手裡還緊緊揪著奚懷的衣袖,嘴硬道:「沒有啊。」
奚懷娓娓道來:「你沒看到嗎?大紅的嫁衣,還蓋著紅蓋頭,指甲是黑色的。哦,風把蓋頭吹起來了,她的臉上都是抓痕,像是自己用指甲抓出來的……」
聽到這兒,夏稞反應再遲鈍也知道他在胡編亂造了,這黑燈瞎火的,他哪能看得那麼清楚。更何況,夏稞也不過是被那縷陰風小小地打亂了一下思路而已,鎮定回頭,說:「你騙不到我,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