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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難過了。
「我怎麼沒有眼淚?我的眼淚呢?」慧真捧著自己的臉,「嗚哇」一聲乾哭出來,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唐玥急得手忙腳亂,但這時候她上哪兒替他找眼淚去?
千鈞一髮之際,從旁伸出一隻拿著水壺的手來。唐玥轉頭看見一枝花,連忙接過水壺,拔開水壺的塞子倒出水來,沾了一點胡亂抹在慧真臉上,「眼淚來了、眼淚來了,別哭了啊。」
一枝花:「你覺不覺得這兩句話前後矛盾?」
「哎呀,別管那麼多了。」唐玥最見不得可愛弟弟哭,哭得她心都要化了,這個時候無論對方提什麼要求,第一反應當然是滿足他。
慧真有了眼淚,看起來愈發可憐,就好像小孩子委屈時終於碰到可以哭訴的人,情緒就會變得更加洶湧。可唐玥給他抹眼淚的舉動實在又太好笑了,他現在臉上都是水,一時之間不知道到底該哭還是該笑。
良久,慧真抹掉眼淚,問:「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唐玥急忙搖頭,「絕對沒有。」
一枝花也跟著比了個發誓的動作,兩雙眼睛齊齊看著慧真。慧真一癟嘴,眼看又要哭出來,問:「真的嗎?」
唐玥重重點頭,「真的!」
慧真開心了一下,可很快又想起什麼,抱住自己的膝蓋,略顯落寞地說:「其實師父在的時候真的對我挺好的,是他教我怎麼玩這個遊戲,怎麼去後山打猴子。我把我的煩惱說給他聽,他還會開導我,跟我說遊戲裡沒有煩惱,開心就行了。」
唐玥安慰他:「那就開開心心地玩,別去想那麼多。」
可慧真還是苦惱,他不由得想起昨天最後一次跟師父聊天時,他們也是坐在這個位置,師父隨口問他的話。
「那麼久過去了,慧真你做決定了嗎?」
是繼續學舞蹈,還是把它純粹當做一項愛好,安心準備高考。慧真到現在也沒有答案,他做什麼都很認真,都能做好,可好像所有的東西都不是他自己主動想要的,於是當師父離開時,他又變得茫然了。
寺廟,到底該不該繼續修呢?
他又該選擇什麼樣的路呢?
「玥玥姐,一枝花姐姐,你們是怎麼知道你喜歡什麼呢?」慧真眼巴巴地看著他們。
唐玥和一枝花對視一眼,都愣了一下,沒瞬間接上慧真的腦迴路。頓了幾秒,一枝花遲疑著開口:「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但我知道我不喜歡什麼。」
慧真:「那你不喜歡啥?」
一枝花:「社交啊。」
唐玥:「可你現在不就在跟我們社交嗎?」
一枝花:「你們把我拉過來的,不記得了嗎?而且在隱山村,我混在你們當中,覺得自己特別正常。」
處處是奇葩的隱山村,混進一個「社恐」,可能「社恐」本人看起來更正常。
唐玥卻若有所思,末了發表出自己的驚人言論,「這麼一想,我竟然是最普通的誒!怎麼會這樣?我怎麼一點突出的地方都沒有?」
一枝花:「……」
慧真忙反過來安慰她:「沒關係的。」
唐玥也心大得很,哀嘆了幾句之後又跟沒事人一樣,說:「其實普普通通也沒啥不好,我的願望呢,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一畢業我就回老家,大城市的繁華我也見過了,我就想回去安安心心當個小城姑娘。拼搏啊、奮鬥啊,那些詞就不適合我,我也沒什麼要跟人一較長短的那種好勝心。你們看我那些同學,有羨慕我的,也有說風涼話的,說我以後的生活就是一眼望到頭了,我呸,他們就是缺乏從平凡生活中發現樂趣的慧眼。」
「而我,就是智慧本慧。」唐玥驕傲地一撩頭髮,仿佛智慧女神附體。
一枝花心生羨慕,唐玥一看就是從小泡在蜜罐里長大的,家境也許不是特別優渥,但順風順水又天性樂觀,永遠有愛人和被愛的勇氣。
慧真則聽得若有所思,不管是喜歡什麼,還是不喜歡什麼,她們好像都知道得那麼清楚,就更襯得他迷茫了,他不由又問:「那我該怎麼辦呢?」
「如果你實在找不到答案,就給自己立一個flag。」前方突然傳來回答,三人齊齊抬頭望去,只見青青草原和二少爺正從寺前石階拾級而上。
說話的是青青草原,唐玥問他:「flag是什麼意思?」
青青草原:「譬如你要是完成了某個目標,就去做某件事;如果沒有完成,就徹底放棄。」
二少爺聽了,愚鈍的腦袋終於靈光了一下,驚訝道:「你之前去做練習生,不會就是個flag吧?」
「你終於發現了嗎?」
「靠!」
「什麼什麼練習生?」唐玥豎起耳朵。
「就是他啊,跟我同一屆的練習生,我們一塊兒進的娛樂公司,後來公司倒閉我們就都跑了。」二少爺隨即又吐槽道:「我還一直擔心提起這些事會不會刺激到他呢,看他表面上放棄得那麼乾脆,怕不是會偷偷躲在被窩裡哭。」
青青草原:「那是你。」
二少爺:「我沒有!」
青青草原:「排舞那次——」
二少爺急忙捂住青青草原的嘴,兩人扭在一起,差點又從台階上滾下去。
青青草原嫌棄他,「你能不能成熟一點?」
二少爺:「是你先欺騙我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