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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去醫院驗傷,民警把那個黑中介的老窩給端了,帳本帶走了,財務抓了,第二天尚之桃他們就跟房東見面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但房東說:「鬧成這樣,怕中介報復。你們知道潑油漆堵鎖眼吧?鄰里不得安寧。對不起呀,孩子們。」
尚之桃他們對著那個頭髮花白的房東突然不知該說什麼,房東的擔心都是對的,她一個老人家兒女不在身邊,如果惹來這樣的麻煩她沒法處理。
「阿姨,您看能不能給我們幾天時間?我們找房子。」
「三天好嗎?」
「好。」
他們回到家,坐在客廳里,好像都不是很想講話。還是孫雨先開了口,她被黑中介坑過,也經歷過這樣的情景:「所以咱們接下來找大四居還是隔斷呢?」
「找三居吧。」安靜很久的張雷終於開口:「我考慮搬到公司附近的地方,我剛剛升職,工作太忙了,通勤時間長我休息不好。」
尚之桃上一次面對相似情景是在大三下學期,宿舍的姐妹們討論未來去向,有人說去北京,有人說回老家,有人想去深圳闖蕩,有人要考研。大家都很年輕,沒經歷多少分別,討論這個話題那天格外傷感,最後都哭了鼻子。
今天尚之桃沒哭鼻子,她知道大家早晚會散的。換工作、談戀愛、結婚生子,在一起的時間就那麼一兩年,起初還會經常在一起,慢慢的疏於聯繫,最終消失於人海。身邊剩下的人只有那麼幾個。
聚散無常,也是人生真相。
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張雷撓撓自己後腦勺:「請大家原諒我先走一步,但我真的太喜歡你們了。只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哪有這麼傷感啊?」孫雨站起身來拍拍手:「罷了罷了,今天不討論找什麼樣的房子了,今天先為張雷送行吧!喝頓酒去!」
尚之桃點頭:「好好,喝酒。」
幾個人出了門去旁邊的燒烤店裡喝酒,臉上多多少少都掛著彩,惹別人側目。他們也都有點不好意思,萬萬沒想到求學十幾載,最後卻跟上學時的混混同學殊途同歸,總歸都要在社會上打這麼一架。
等菜的時候,尚之桃看著自己的指甲,然後對孫雨說:「我準備留指甲了,留lumi那樣的指甲。然後把指甲磨出一個尖兒來,下次打架不吃虧。」她這一年多的時間被欒念逼出了不斷自省和總結的習慣,打完架一直在復盤,琢磨著下次怎麼打能贏。
大家都被她逗笑了,她一邊臉還腫著,嘴角也破了,看起來有那麼一點滑稽。互相看看,全軍覆沒,真慘。
孫雨提起杯:「為張雷提杯吧,恭喜你搬出這個破房子,開始新生。」
「別這樣說。」搞商業化的人見慣了里里外外的場面,今天有一點動容:「這將近兩年的時間真的是我來北京後最開心的一段時間。無論我在公司受了什麼委屈,生了多大氣,回到家裡看到你們三個,一下子都好了。雖然我決定搬走,但咱們的感情不能斷。」
「在北京,能交到一起打架的朋友,不容易。」
這一天的情形其實挺滑稽的,為了二百塊錢和心中那口氣,幾個人吃了那麼大的虧,也沒覺得丟人。反而覺得一起打了一架,徹底打成了朋友。
但人生總歸是要散場的呀!
熙來攘往、絡繹不絕,再熱鬧也還是要散場的呀!
都喝了很多酒,兩個男生破天荒在北五環街邊的樹下開了泡尿,邊尿邊拍彼此肩膀:「別學我;別學我,不文明不禮貌。」又吐的稀里嘩啦。
尚之桃和孫雨站在遠處背對著他們,吹著寒風,凍的哆嗦了那麼一下。
孫雨揉著自己腫起來的胳膊,再看看尚之桃腫著的臉,突然就有那麼一點難過:「你看看咱們啊,一年到頭都幹了些什麼?在這一年臨了的時候掛了彩。」
「轟轟烈烈,也不枉這一年。」
就跟做夢似的,好的壞的都經歷了一遍。第二天一早張雷就搬走了,孫雨去組織活動,尚之桃和孫遠翥去找房子。
臨出門前,孫遠翥看到尚之桃腫的臉有一點淤青,那一拳真不輕,又覺得心疼,進屋拿出酒精:「我幫你擦一下吧?」
「好。謝謝你。」
尚之桃側過臉去,孫遠翥動作很輕,棉簽擦了酒精輕輕觸到她的肌膚,柔聲問她:「疼嗎?」
怎麼不疼呢?
尚之桃卻搖搖頭:「不疼。孫遠翥我覺得你以後別打架了,做學問的人不適合打架。」
「他們威脅我們,說再鬧就罩你和孫雨麻袋。我們才動手的。」
尚之桃心裡可真暖,她吸吸鼻子:「不值得的。」
「值得。」
成年人做事總是要先想值不值得,哪裡就有那麼多利益需要衡量?
「認識一場不容易,我看不到的時候不會管,但我看到了,就一定會保護你們。」
尚之桃覺得眼睛有一點濕,在孫遠翥胸口搗了一拳,學張雷的語氣:「謝謝你,兄弟。」
「不客氣。」
不要這麼客氣。
第60章 瞎了你們狗眼了!
到了周一,尚之桃的臉還沒完全消腫,嘴角也還破著。在樓下碰到難得早到的lumi,捏著她腮幫子問她:「誰他媽打你了?」
尚之桃嘶了一聲,從她掌心掙脫出來:「跟中介干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