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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等她說完,就按下了手裡吹風機的開關,一陣暖風從他指尖滑過,他的指尖忽然就像通了電,她乖順的一動不動。
吹風機的聲音不大,但是恰好可以蓋過她的心跳。
「撲通,撲通,撲通……」她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的心跳呀,她抬手按了一下胸口。
江年錦的指尖溫柔的在她的發間穿梭。發香在他周身浮動,他有些心猿意馬。
這烏黑的、柔軟的髮絲,纏在他的手上,像是捋不順,可是,他又不想那麼快捋順……
?
吹風機的熱風把聽溪的臉都煨的紅紅的。
江年錦鬆手說「好了」的時候,聽溪才覺得自己的心跳慢慢放緩了速度。
聽溪拂了一下自己的劉海,站起來的時候看清楚江年錦,瞬間,身體裡剛剛退下的那股熱浪又涌了上來。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低著頭挪開目光。江年錦身上寬大的浴袍松松垮垮的繫著,上半身幾乎全敞著,那麥色的皮膚,精壯的腹肌……他果然像那些女人遐想的那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她又按了一下胸口。江年錦在她面前,真是越來越沒有顧忌。
聽溪想躲到窗口去吹吹風,可是還未邁開步子,就被他伸手拉住了。
他遞過來一個杯子,還冒著熱氣,聞著味道,像是板藍根。
她看著他溫情四溢的眉目,忘了伸手去接,他乾脆遞到了她的嘴邊。
「喝了。」他說。
「我不想喝藥。」
「這不是藥,只是預防感冒。」他還未收手。
「可是……」聽溪摸了一下鼻尖兒,這味道她不喜歡。
「如果病了,怎麼比賽?」他溫柔的循誘著,幾乎很少能從他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聲音。
她中蠱一般抬手扶著杯沿,仰頭喝下之前還不死心的問他「你覺得,我會贏嗎?」
他忽然生了好耐心似的,將她拉到床沿邊,他先坐下,又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
「你很想贏?」
她點頭,毫不掩飾「我想贏。」
她這樣直白,倒讓他變得好奇,「為什麼?」
「因為這樣,站在你身邊的時候看起來才會名正言順。」
他看著她的眼睛,那忽閃忽閃的瞳仁,真誠的他不敢對望。
「所以你不會希望我幫你的是不是?」
「各憑本事,才不會給你丟臉。」聽溪眨了一下眼,調皮的狡黠的。
江年錦伸手摟住了她的腰,想把她揉進骨血,可是又不能太用力。他心裡堅固的防線已經在轟然倒塌,這個女人讓他根本無從防備,他只能抬手推了一下杯底,伏在她的耳邊,低聲道「乖,快喝了。」
聽溪終於聽話的一仰而盡。那苦澀的液體侵襲了她的味蕾,她忍不住又吐了吐舌尖。
「好苦……」
她的話音被他含住了。
聽溪「唔」的一聲,被他按住了後頸,他仰著頭慢條斯理的吻她,似在品嘗著她嘴裡的味道。
半晌,他終於收住了這個漸漸失控的吻,總結陳詞一般道「這板藍根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樣,還真挺苦的。」
「……」
?
蘇聽溪躺在酒店大床的中央,沒一會兒,她的呼吸就變得清順了。
江年錦站在床邊,默然的看著她的睡顏,那白瓷一樣的面容,恬靜、溫和……他的呼吸都不自覺的放輕了。
這樣的女子,多少男人會爭相追逐,他都不會覺得奇怪……可是,有多人願意,為她奮不顧身。
江年錦的腦海里閃過剛才泳池邊鬧哄哄的場景,那樣兵荒馬亂的時刻,他聽到了,他也看到了。那個男人,莫向遠……他竟然當著安培培面,喊著蘇聽溪的名字,毫不猶豫的跳進了水裡……
可以看出來,莫向遠遊泳的技術並不好,至少,沒有好到可以把人救起來的地步。可是他跳進去,像是下意識為之……
原來,蘇聽溪的安危,是存在那個人的潛意識裡的。
他們的愛情,是不是也曾刻骨到難以忘懷?
「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有尖銳的女聲忽然鑽進江年錦的耳朵里,那聲音從遙遠的回憶里射出來,卻足以挑斷他緊繃的神經。
他打了一個激靈,左手微微攥緊了浴袍上的帶子。
蘇聽溪在床上翻了個身,那烏黑的長髮散在雪白的頸子裡,擋住了她的面容。
這樣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覺,讓他更容易想起那個人。
羅冉冉……
她總喜歡這樣質問他。
「你知道什麼是愛嗎?」
也許,從始至終,他江年錦在她的眼裡,都不過只是個不懂風情不懂真愛的紈絝子弟,半分半毫,都及不上那個她深愛的人。
「真正的愛,是願意為了對方去死的。江年錦,你懂嗎?」她這樣問他的時候,眼白上已經盈滿了血絲,那樣的她,為愛消瘦為愛憔悴,是不再美麗的。
他懂嗎?
是的,他當然不懂。
死?
那是愚蠢的人才會用的最愚蠢的表達方式。
曾經他以為,這個世界上也就羅冉冉一個傻子,可是原來不是。
為什麼不是?原來這個世界上,為愛痴狂的人,那麼多,相信愛情的人,也那麼多。
他有些恐懼,那種恐懼,就像是固步自封很久的人邁出他自己劃定的圈子時猛然發現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那種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