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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這是怎麼了?」
我察覺不對勁,趕緊也下床。還來不及看窗戶,先緊緊跟著錢唐身後下樓梯。他這人平常動作慢吞吞,關鍵時刻走路倒是跟龍捲風似得,一溜煙的功夫就拋下我到了門外。
大深夜的,正下著很密集的春雨,伴著雷聲轟轟隆隆地。我光著腳探出去,就被地面的水激得起了半手臂的雞皮疙瘩。但看到小院裡還是愣了愣。
怪不得錢唐方才吃驚。我們一直有個不大不小的院子,種著錢唐從個地方拉來的名貴老樹和花,院子四周是肥料,都有專人收拾。但此刻,那據說從烏鎮拉來的手工木門已經徹底被一輛路虎撞癟了,旁邊一個肥料袋都蹭破了。
此刻,錢唐家門前有幾個保安,實際上是軍警,正舉著手電和槍(我也不知道那是真的假的)把兩個人從車裡粗暴拽下來。一個人顯然在尖叫和掙扎,從聲音里聽出是女的,但看不清楚臉。
前方的錢唐很鎮定走過去,跟剛才迅猛判若兩人。這小區樓和樓之間特別安靜,反正我住這裡那麼久,都很少見鄰居。但此刻,能感覺出來這半夜的動靜讓幾家幾戶都開燈查看。
那幾個保安見錢唐出來,前面一個人立刻解釋。我豎著耳朵,聽他說什麼這女的開著車撞了小區門口的三根阻撓杆,一路開到這裡又撞了我家的門。他們已經直接報警了,還問錢唐認不認識這女的和她同夥。
因為我只穿內衣,外面隨便披了件錢唐的外套,現在極度猶豫要不要走上去湊這個熱鬧。而錢唐已經伸出手去抬起對方的下巴,要看清來人。正在此時,一個閃電經過,我在後面用我的鈦合金眼清清楚楚看到那不速之客煞白的臉。
……他媽的,居然是個熟人。
王晟。曾經我第二部也是最後一部電影的導演,她還送我一個水晶手鐲呢。但此刻,雨水沾濕了她的頭髮,她的臉瘦得跟骷髏似得,唯獨眼睛裡放射著狂熱的目光,正直直地看著錢唐。而見到錢唐後,她停止了尖叫,轉為含糊慟哭和低聲嘟囔,要掙脫別人撲到他懷裡去。
錢唐背對著我,根本看不到表情。隨後,他只是拉住她的手臂,另一隻手伸手過去溫柔抹乾王晟臉上的雨水。就在我醋意都沒上來的時候,錢唐特別利落地給了王晟一個耳光。
就算以空手道的目光看,那一耳光也是犯規但具有重大損失的動作。但疼歸疼,王晟後面還有人駕著,晃了兩下直接癱倒在地上,顯得特別虛弱的模樣。而我吃驚得張大嘴,意識到自己在喝春雨才閉嘴。
一直覺得這個世界上,打女人的男人都是人渣。而這輩子,我確實也從來沒料到居然能看到錢唐打女人的一日。有時候我跟錢唐鬧,鬧得再過分他也只是象徵性掐掐我臉,從來沒動手。雖然這人床上毛病特別得多。
但此刻,錢唐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光著上身,只穿了個大褲衩跑出來,像個巨大的紈絝□□狂一樣打人,居然還要繼續把王晟拽起來再補一個耳光。旁邊那些保安立刻想著攔著,再聽到剎車和警鈴,警車眨眼間就已經來了。我如夢方醒,身為法律工作人員趕緊衝上去拽開錢唐,避免他被抓個毆打滋事的現行。
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風水輪流轉啊。我腦子裡都亂成麻,就只覺得他胸脯摸上去還挺暖和的。
錢唐低頭看到是我,臉色依舊嚴峻,他冷冷地說:「你出來幹什麼?進去!」接著卻不易察覺地往姑奶奶手裡塞了個東西。
「進去。」錢唐重新命令我。
警察來了之後,事情就好辦了。半分鐘的功夫,沒有任何筆錄和尋常流程,王晟和她同夥就直接被警車帶走。是的,她必須要被帶走,私自闖進這個小區不僅對她,對那些保安都是非常嚴重的過失。而錢唐送給那些保安拿了好幾盒煙當作補償。
他再進屋的時候還沒開口,我就讓錢唐趕緊去洗澡。他舒了口氣:「特長生,把那玩意全部倒掉。」
剛剛他塞給我的是兩個藥瓶,我回憶了下,估計是錢唐借著打王晟耳光的機會,從她身上搜走的。最下層是粉末,最上面滿滿是藥丸。我已經全部倒在下水道都沖走了。說真的,我不想知道這裡面是什麼,但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條可以告訴我判刑標準。
「她今晚來撞門這幹什麼?」我忍不住問錢唐。他坐在沙發上,我正為他吹乾頭髮。
錢唐為自己倒了杯酒,他面無表情地說:「她說她想徹底戒毒,讓我幫她。我怎麼幫?她今晚也是剛服完藥,跑來這裡」又說,「相信我,特長生,我已經很長時間沒和她聯繫。王晟和cyy的合同已經不再續約,她是我年輕時的朋友,早期她去見圈子裡那些吸毒的貨色,有我的引薦。我沒掉進去,她卻難以自拔。僅此而已,我現在幫她,也只是在還年輕時欠下的債。」
「太酷了。」我嘟囔了句。
「什麼?再說一遍?」他皺眉。
其實我只是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也和錢唐一起面對過這樣瘋狂的王晟。不過那會她的癮還沒那麼大,曾經輕蔑告訴我,她不喜歡錢唐。
「我覺得王晟愛你。」我緩慢告訴錢唐,「不然她現在怎麼想著找你。」
錢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王晟愛的不是我,是一種癮。我早告訴她,只靠那點才華和家庭,是走不長人生道路的。而她認為我是個懦夫。」他奪下我手裡的吹風機,抱住我,「春風,我一直是個悲觀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