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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生不擅長說謊,尤其在林知繹面前,他慌亂地望向別處。
林知繹的聲音都是顫的,他看上去很脆弱,可語氣依然強勢:「我只是想搞明白那段時間我到底經歷過什麼,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呢?我在醫院躺了兩個月,我問了醫生,醫生說我被人虐待,可我的身上一處傷痕都沒有,沒有傷我為什麼會住院?沒有傷為什麼我虛弱到躺了兩個月?你不知道我和我父親的關係,他……我沒有辦法講,我只能說,我不相信他,可是我找不到其他證據了,我稀里糊塗地過了兩年,周淮生,我不想就這樣放棄,如果你知道些什麼,求求你告訴我。」
周淮生的目光里充滿疼惜,可他想到了那件壓在他內心深處的事情,像一柄懸著的利劍落下來,他猛然清醒。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真的被人傷害過,你會怎麼做?」
林知繹不知道周淮生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他思索片刻之後回答:「我不會放過他的,我會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周淮生的臉上血色盡失,林知繹沒有注意到,他又覺得冷,拉了拉周淮生的外套,把自己裹起來。
「我送你回家吧。」周淮生說。
林知繹皺起眉頭,「用你的電瓶車?我會凍死的。」
「我把你送到前面一條街,那條街上應該有計程車。」
「哦,」林知繹抓著周淮生的胳膊借力站起來,剛要往電瓶車上走,又意識到不對,轉身盯著周淮生:「不許岔開話題!今天你不把話講清楚,我就不走了。」
「我——」
周淮生的腦海中不停地浮現出當年種種畫面,發情期的omega,烈酒,混亂的夜晚,讓他後悔一輩子的夜晚,雖然那晚有了卷卷,但也不能掩蓋他的罪惡。
林知繹說得對,他要受到懲罰的。
林知繹一向咄咄逼人,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周淮生緊皺的眉頭,和僵硬的身體,他忽然又不想追問了,背過身打了一個噴嚏。
「這邊太冷了,先回去吧。」周淮生說。
林知繹走到電瓶車邊,周淮生扶好車身,讓林知繹先坐上去。
林知繹動作生疏,腳都不知道怎麼放,又覺得整個電瓶車晃晃悠悠的,隨時都能把他摔下來,直到周淮生坐上來,林知繹貼著周淮生的後背,他才放鬆下來。
「周淮生,你冷不冷?」林知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外賣工作服,比他想像的還要擋風。
周淮生搖搖頭,「沒事,你穿著吧。」
「哦。」
電瓶車啟動的時候,林知繹因為緊張,下意識地抓住了周淮生的衣擺,又因為冷,他把臉埋在周淮生的背上。
和卷卷一樣。
外賣車不能載人,周淮生只能走小路,好不容易騎到一條有車流來往的街上,周淮生停下來,轉過頭問:「我幫你打車?」
林知繹縮在外套里,悶悶地說:「去你家吧,我想卷卷了。」
「林先生。」
「我也可以不去,只要你把當初的事情告訴我。」
周淮生啞然,林知繹知道這招有用,他指了一下右邊,「從這邊走,先回我家拿換洗衣服,我要洗澡。」
周淮生拒絕不了林知繹第二次,他習慣性地聽從林知繹的所有要求。
林知繹的家在一片別墅區里,保安一開始像冷麵羅剎一樣攔住周淮生的車,后座的林知繹聽到動靜抬起頭來,保安愣了愣,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周淮生才騎進去。
「林先生,要不然你就在你家洗吧,我在外面等你,我家的浴室太簡陋了。」
林知繹說沒關係。
他下了車,直奔家門,拿了換洗衣服後出來,重新坐上車,「走吧。」
「林先生,你還是在——」
「廢什麼話?」
周淮生只好調轉車頭,往家的方向開,八點半的時候,到達平安街石方巷,院子裡的狗聽到周淮生的電瓶車聲,並沒有吠,烏漆麻黑一片,林知繹怕狗突然衝過來,他揪住周淮生的衝鋒衣,讓周淮生走在前面。
先去敲王嬸家的門,王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門打開,林知繹一天的壞心情在看到卷卷的那一刻全然消散,他蹲下來,卷卷呆呆地看了過去,然後小嘴一扁,急忙從沙發上下來,他跑到門口時被門檻絆了一腳,林知繹往前傾,他就一骨碌摔在林知繹的懷裡,鼻間全是那股香香的味道,把他的撒嬌因子全激發了出來,他摟住林知繹的脖子,可憐巴巴地喊「叔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淮生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一個拖線板,他放在王嬸門裡的鞋柜上,「王嬸,前幾天看你家那個拖線板有點接觸不良,給您買了一個新的,您用看看。」
「誒喲,謝謝你了小周,」王嬸走過來,在看到林知繹之後,臉上的笑意淡了淡,「你朋友又來看卷卷了。」
林知繹抱起卷卷,沖王嬸微微笑了笑,在卷卷說完「王奶奶再見」之後,他就抱著卷卷轉身走了,留周淮生一個人在原地。
「不止是朋友吧?」王嬸朝林知繹的背影抬了抬下巴。
「連朋友都算不上,他就是喜歡孩子。」
「我感覺你們不是一路人。」
「是。」周淮生點頭,他手上還拎著林知繹的換洗衣服,他想起林知繹住的別墅。
幫王嬸關上門,周淮生連忙上樓梯,可林知繹正抱著卷卷在二樓轉角處,拿著手機手電筒,研究牆角的蜘蛛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