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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空氣中的葡萄甜味忽然變得很淡很淡,卷卷要把臉埋在林知繹的身上才能聞到,他在林知繹的懷裡鑽來鑽去,見林知繹不理他,他只好又爬出來,摟住林知繹的脖頸,問:「小爸爸,你怎麼了?」
林知繹躺在病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卷卷的小屁股。
他沮喪地說:「卷卷,你爸爸不理我了,怎麼辦?」
卷卷理解不了兩個大人的爭吵,但他也被周淮生剛剛突然的怒火嚇到了,他從來沒見過爸爸生氣的模樣,可是他的小爸爸看起來更難過,他抱住林知繹,堅強地安慰道:「不會的。」
林知繹把小傢伙圈在懷裡。
周淮生穿著病號服,也出不了醫院,只能在醫院樓下的小公園裡坐著,寒冬的冷風從他的褲筒鑽進去,周淮生像感覺不到冷一樣,紋絲不動地坐在長椅上,失神地盯著地面。
林知繹說出真相後,有一瞬間周淮生忽然很想把時針調回到發現林知繹的那天。
如果那天不把他帶回家就好了。
但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周淮生迅速抹掉了。
怎麼會不喜歡呢?沒有愛,哪裡來的責任?從同情、到心疼、到依賴、再到愛,在林知繹還懵懵懂懂的時候,周淮生已經一個人經歷完所有的情感轉變,然後深藏在心。
他是真的沒奢望過和林知繹長相廝守,beta和omega的愛情從來都是舉步維艱,連拍成電視劇都被歸在苦情劇的分類里,現實生活中多的是剛開始轟轟烈烈,最後在漫長的歲月里黯淡蒙灰,到分崩離析。
就像許多丁克夫婦堅持了大半輩子,最後都以一方外遇生子而告終,不是不愛,是逃不過世俗的目光,和自己的內心煎熬。
信息素和標記確實不重要,但它們明晃晃地存在著,一個月一次的發情期折磨著,現代醫學可以通過強效抑制劑把生理上的痛苦降到最低,可是情動後的空虛又能由誰來彌補呢?
他抱著林知繹的時候,即使再親密、靠得再近,林知繹再如何說喜歡,可周淮生能感受到那種無可奈何。
只差一點,只差信息素注入腺體的那一點,他和林知繹之間就再無縫隙。
但他是beta。
更何況還有身份地位上的差距,林知繹的起點是他畢生都達不到的終點,他現在只是物流公司最底層的一個站長,給不了他愛的人半點事業上的幫助。
林知繹才二十六歲,才接手鼎勝,往後的日子還很長,周淮生真的做不到什麼都不管,只談愛。如果沒有卷卷,他真的很想隻身離去,可是因為林知繹的任性,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卷卷這個羈絆,成了無解的難題。
「怎麼坐在這兒?」
周淮生抬起頭,看到了陸謹承。
「陸先生。」周淮生連忙起身。
陸謹承按住他,「你坐下你坐下,我聽知繹說了,他說你後背被林衍德插了一刀,我本來這兩天想來看你的,但我也有病人要照顧,今天才抽出時間過來。」
「不嚴重,您不用跑這一趟的。」
「別這麼客氣,知繹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弟弟,你年紀應該也比我小,你就和他一樣叫我謹承哥,」陸謹承和衣坐下來,笑了笑說:「現在和知繹兩個人談得怎麼樣?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周淮生僵了僵,沒有回答。
陸謹承看出來周淮生眉宇間的愁緒,他說:「知繹他就是看起來凶,其實心很軟的,他雖然家境好,但你也知道他爸媽什麼樣子,在遇到你之前他連戀愛都沒談過,這兩年他過得像行屍走肉一樣,直到你和孩子出現,他才打起精神來。」
「我知道。」
「我是旁觀者,你們的事情還是得由你們自己定奪,不過我還是想說,其實不能光看現在合不合適,你覺得你和他現在不合適,但你能保證他以後會遇到更合適的人嗎?你非要拿一個確定的事去換一個不確定的事,不是白白浪費時間嗎?」
周淮生的睫毛顫了顫。
「我還是希望你們在一起的,」陸謹承站起來,把帶來的幾盒補品放到周淮生身邊,「你好好休息,這些東西你挑著嘗嘗,我先回去了。」
「欸陸先生——」周淮生想改口,一時卻說不出。
陸謹承把他按回原位,然後就離開了。
周淮生一直坐到中午,日頭漸高,來往的人少了很多,他才起身回了病房,林知繹和卷卷正霸占著病床,看著電視,吃著豐盛的午餐,卷卷朝周淮生揮了揮手,「爸爸,吃飯飯!」
林知繹在幫卷卷夾菜,見周淮生走進來,他就默不作聲地放下筷子,收了自己的碗,下床騰出位置給周淮生,「你來吃吧。」
「你吃飽了嗎?」周淮生問他。
「吃飽了。」林知繹把碗放到餐車第二層,然後把他早上特地讓廚師燉的蟲草花烏雞湯端到小餐桌上,小聲囑咐:「你喝點這個湯,我、我回公司了。」
「知繹。」周淮生不忍心看他這副樣子,習慣性地伸手攬他。
林知繹低著頭避開了周淮生的手,他回身親了親卷卷,然後就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和筆記本電腦離開了病房。
門被關上,卷卷拿著小勺子呆呆地望向周淮生,周淮生走到床邊,往卷卷的小碗裡舀了一點熱湯。
蟲草花烏雞湯對孩子來說味道重了些,所以卷卷喝的是玉米排骨湯,周淮生很驚訝林知繹竟然可以考慮得這樣周到,其實林知繹接受小爸爸這個身份也才兩個月不到,如果他一直陪卷卷在身邊,想必會做得更好,林知繹待孩子這般體貼,讓周淮生想到,即使他離開,林知繹也能把卷卷照顧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