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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混混一眨眼就被清走了,不遠處有警笛聲傳過來, 估計是被送到了那兒。
有人來問他受傷了沒有,他趕緊搖頭, 再補上道謝。
有人去和他哥說話。
他哥笑著擺手,低聲說了幾句,又抬頭往他這看……
向欒瞬間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慌忙想找地方整理髮型, 發現沒有反光的平面,就又去拽衣服。
……應該是不記得了吧。
雖然也說不清楚, 但這種事真到眼前,就是有種莫名的直覺。
他哥應該是已經不記得他,也不記得很多事了。
那肯定是沒問題。
不記得了能有什麼問題,不記得那些爛事最好……主要是既然這樣,那就得沉穩。
得沉穩。
得過去握手,禮貌自我介紹。
先從鐵桿粉絲介紹起。
向欒又用力咽了下,他慢慢走過去,蹲下來抬頭:“駱,駱先生,你好。”
向欒把背得滾瓜爛熟的自我介紹全忘了,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說:“你,你現在——”
“明熾。”他聽見對方說,“還叫駱先生也行。”
向欒立刻把頭搖成撥浪鼓。
圈子裡改個把藝名簡直不要是太常規的操作——他早就聽說他哥本名是熾不是枳了,那家人那個破姓要他幹什麼?
再說了,明熾又亮堂又好聽,簡直不要太酷了好吧!
向欒當場主動替換了這個新名字,決定回去立刻跟所有人通報,以後全統一改口叫明總。
“不要那個,這個好,特別好。”向欒格外認真地保證了一句,又說,“我叫——”
明熾伸出手:“向欒。”
向欒瞪圓了眼睛。
明熾等了一會兒,發現他不是要握手,就把手輕輕放在他腦袋上。
“還叫哥也行。”明熾說,“怎麼變得這麼厲害。”
他揉了揉向欒的頭,彎下腰看向欒的眼睛:“是不是受委屈了?”
向欒深呼吸了十次攢起來的冷靜沉穩,被那隻手落在頭頂,還沒堅持到五秒就全部告吹。
他看著面前的人,一動不動愣了半天,嘴還沒張,眼淚就全飈出來。
嘴也沒客氣。
他甚至都沒弄明白他哥到底還記不記得他,畢竟眼前這個人幾乎完全像是過去那個小駱總,正陪他們這些剛初出茅廬、還沒見識過風浪的幼稚小屁孩聊天疏導……暫時沒工夫管這個了。
沒工夫管這個,眼淚飛得太快,他得張著嘴嚎。
向欒感覺自己好像是撲過去抱住了明熾。
他撲得太急了,沒控制好力道,明熾被他撞得差一點沒坐穩,又伸手撐住。
向欒慌忙要低頭看,卻被明熾在肩上輕拍:“不要緊。”
“我很好。”明熾拍拍他,“沒事了。”
明熾的語速不快,這句話既輕且緩。
像是在說剛才差點沒坐穩的事,也像是在說他遇到的這場算不上危險的小插曲。
……
又或者是對這樣一場太過煎熬的漫長風波,給出的最簡潔、最溫和的總結。
向欒整個胸口的疼跟燙一下子全反應過來。
計劃徹底吹了,他就知道死死抱著眼前的人哭,眼淚不要錢地往外沒完沒了地淌。
向欒哭得話都說不清楚,手臂使力使得整個人都發抖,一句話斷斷續續說了幾次才擠出來:“怎麼才回來……”
憋出這句以後,向欒終於能把話說利索。
他抽噎得實在太厲害,抬著頭看明熾,跟哭腔搶著一口氣不停說話:“哥你是不是生病了難不難受疼不疼你好了沒有是不是有人欺負你我們去幫你揍他……”
明熾被他問得有點懵,輕輕眨了下眼睛,又低頭笑。
向欒正拿袖子把臉擦得通紅,一看見他笑又半秒鐘就頂不住,眼淚又把明熾當場淹了。
明熾撐著手臂坐穩,讓他往過癮了用力哭,一直哭到痛痛快快徹底發泄完了,才拍了拍向欒的背:“沒有,不難受,不疼。”
“我很好,病都好了。”明熾想了想,又補充,“今天走得太遠了。”
他今天是真的走得太遠了。
明熾把荀院長送出別墅,自己也沒有立刻回房間。
今晚的天氣很不錯,海上有風過來,一掃前幾天的悶熱,叫人很想出來散散步。
明熾原本只是想到礁石叢這邊走一走,重新試著練習找方向感,卻意外發現了鬼鬼祟祟的人影。
他帶著人跟上來,找到了向欒,想要叫住對方,誰知道一秒鐘就不見了人。
向欒相當機靈,繞的路又彎又曲折又難找。明熾隱約猜到了是怎麼回事,讓人不用管自己快跟上去,就這麼被向欒帶著繞了好些圈。
明熾從復健以來還沒走過這麼多路,加上這一片路不平、地質又硬,能跟著快步趕過來已經盡了全力。
……
不然的話,他不會讓向欒看出自己右腿的問題。
向欒當然猜得出是怎麼回事,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蹲下來給他揉腿。
“好了。”明熾不是這個意思,笑出來,“不要緊,歇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