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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蹙起秀眉,想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沒疼。
往常練個十幾分鐘的琴就會按不住弦的手沒有顫抖,也沒有鑽心的疼,她又平穩的試了一首高難度的曲子以後,這隻手沒有任何的異樣,一切平常的就像她以前一樣。
說不出心裡什麼想法,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臥室,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遠在江城的吳爾陶。
「外公!」
「乖乖啊,怎麼了,這麼大早上打電話。」
吳爾陶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時,顧寧玖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那雙靈動的像小鹿斑比一樣的眼中已經閃爍著晶瑩,她的聲音不免有些哽咽:「外公。」
她頓了一下:「我的手好了,不疼了,我今天早上練琴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不疼了,我又可以繼續去拉很長很長的曲子了,剛剛我拉了一段《野蜂》,居然都沒疼,太神奇了!」
一切都來的毫無預兆,顧寧玖很難用三兩句話說清這種感受。
就像是你等待了很久以後終於吃到了西瓜最中間的那一塊,在此之前,很多人都在說你吃不到了;又好像你等待很久的快遞通知你快遞車翻了,你期待了很久的東西再也找不回來,卻又在某天清晨有快遞員敲響了你家的門,把那件延遲很久的東西還給了你。
在今天以前,顧寧玖以為自己還要很久才能克服心理那點畏懼,卻沒想到一切都來的這麼輕易。
有些不真實。
吳爾陶爽朗的笑聲傳來:「乖乖啊,這可是好事啊,我前段時間還在擔心呢,想問問你要不要改行,現在一切都回歸正軌了,這不是好事嗎?」
「我知道這是好事,但我就是感覺跟做夢一樣。」
吳爾陶寬慰她:「那你就當之前是做了一場夢,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呢。」
「行了,不用難過了,你外婆要跟你說話呢。」
電話被阮辭接過去,她溫和的聲音響起,就像一縷撲面而來的春風,撫平顧寧玖心底的波瀾:「乖乖啊,最近怎麼樣啊?」
顧寧玖像是幼時依偎在她身邊撒嬌一樣:「外婆,我挺好的。」
「我前幾天做夢,夢到我們家乖乖發高燒了,本來想給你打個電話,你外公說你肯定在休息,讓我不要大驚小怪,說我是太想你了,你也不給我打個電話,你在外面真的很好嗎?」
顧寧玖突然鼻子一酸,她止住即將噴涌而出的淚意,裝作一切都挺好的樣子道:「我當然沒事啦,最近去盛縣那邊的一個村子裡拍東西了去了,每天都要爬山,我的身體可好了,就是有點忙才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我以後一定多多給家裡打電話,你不用擔心的。」
阮辭忍不住絮叨:「我怎麼可能不擔心呢,你在盛縣怎麼樣啊,沒遇到奇怪的事情吧,有人欺負你嗎?」
這句話才是這通電話的重點,只是顧寧玖沒聽出來,她撿了幾件好玩的事情說給阮辭聽,還順便提到了盛野:「我遇到一個小姑娘,還在她們家住了兩天,那小姑娘家裡也不太好,就剩她一個了,隔壁房的二奶奶家裡就剩下了一個老太太,我在他們家住的時候還讓那老太太嚇了一跳,她半夜不睡覺就在那坐著,後來我才知道她丈夫和兒子都去世了,她倚著的那個柜子是離她親人最近的地方。」
講到這顧寧玖不免有些唏噓,想起了那老太太最後的罵聲:「他們家兒子考到了北城上大學,本來應該也有光明的未來,不知道為什麼就自殺了,留那老太太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
姓盛,北城。
阮辭的臉色變了變,據她所知,二十多年前,從盛縣考到北城的就只有一個人。
「那確實是不容易。」阮辭嘆了口氣,「你去盛縣的事沒跟你媽說吧。」
顧寧玖道:「沒有,我很久沒跟她聯繫了。」
系在阮辭心頭上的那根線稍微鬆了松,她跟顧寧玖說道:「那你就不用跟你媽說了,不然她又這事那事。」
顧寧玖本來就沒打算跟吳阮說,但她還是應了下來:「好。」
阮辭最後又叮囑了幾句:「你自己在外面一定要多注意身體,有事情的話及時跟家裡說,不忙的時候也要經常回家,知道了嗎?」
顧寧玖乖巧的應了下來,又跟阮辭聊了一會才掛斷電話。
她看了眼時間,發現這通電話居然打了一個多小時,鎖屏界面還有周逢秋的兩個未接來電。
她想了一下,給周逢秋回了過去。
電話很快被接通,他那邊的背景音有些嘈雜,等了一會才稍微安靜了些:「什麼時候醒的?」
男人的聲音帶著低啞的磁性,仿佛在她耳邊喃語。
顧寧玖扣了扣衣角才回答道:「醒了有一會了,練了會琴,然後跟家裡打了個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她在說完這句話以後有些莫名的心虛。
果然,周逢秋的聲音有些冷淡:「你好忙。」
「我沒有,我只是打了個電話。」顧寧玖的聲音有些小。
周逢秋都可以想像出來現在顧寧玖肯定會不由自主的縮成一小團,小聲的為自己辯解的樣子,她那雙澄明的眸子中有幾分閃爍,跟蹲在桌子上偷偷伸出爪子把他的杯子從桌子上打下去的咪咪被抓到的那刻一樣。
本來還有些陰鬱的心情突然變好,他長腿交疊在一起,讓劉富貴繼續給他弄頭髮:「顧老師,我還以為我剛上崗就要失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