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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動聲色的拉下來被小姑娘撩起的袖口, 沒管牆壁乾淨不乾淨, 倚在身上支撐著他疲累到了極點的身體,面上卻一片散漫,略微挑眉,聲音有些沙啞:「這麼著急?別掀袖子了,掀這。」
骨節分明的大手勾起衣擺,他眼尾上揚, 濃黑的眸子中一片興味, 他的手指像是咪咪最愛的逗貓棒, 在這個時候卻也成為了咪咪的主人顧寧玖目不轉睛盯著的東西。
不知道為何,可能是天氣過於燥熱,她剛剛在採訪的時候說了太多話,喉嚨有些乾澀,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周逢秋啞然失笑,聲音中滿是興味:「你還真打算看啊?」
「免費的不看白不看!」
顧寧玖也在這個時候回過味來,知道自己被周逢秋遛了,硬著頭皮反駁回去。
「嗤。」疲累在此刻都消失不見,周逢秋伸手摸了摸顧寧玖的頭,放在往常過界的舉動在此刻他卻覺得不足以表達自己濃烈的情感,「看,都給你看,只給你一個人看。」
這句話一說出口,鬧了顧寧玖一個大紅臉。
她拍下周逢秋像摸小狗一樣摸她腦袋的大手,白瓷般的臉頰染上了胭脂色,微微下垂略顯無辜的眼中卻瀲灩了一池春水:「誰要看啊,你要不要臉啊!」
「我說不給看你又要看,給你看了你又不要看,顧老師,你玩我呢?」
周逢秋倚在牆上沒動,卻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顧寧玖的小指:「我再問你一遍,看還是不看?」
顧寧玖:「……」
「有什麼好看的啊。」她小聲嘟囔。
「嗯?」周逢秋明明聽了個真切,卻假裝沒聽到反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個豬。」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喜歡的動物是豬。」
顧寧玖:「……」
她的臉染上了淡紅的薄雲,是被氣的:「那我是豬好吧。」
周逢秋卻沒打算放過她:「那我最喜歡的動物是豬。」
「……你好煩。」
「這就煩了?你變心好快啊。」周逢秋故作驚訝的挑了挑眉,眼中的笑意卻濃的都化不開了,「顧老師,你不厚道。」
「……我要走了。」
小姑娘被逗弄的有些待不下去,轉身欲走。
周逢秋還想再跟她待一會,重新暗搓搓的勾上了她的手指:「你不是想知道我胳膊上紋的是什麼嗎?我跟你說。」
外頭因為找他們倆都已經找翻天了,他倆卻在這蹲著研究著周逢秋胳膊上的紋身。
周逢秋的上臂內側比外側要淺一個顏色,他的皮膚本就是冷白色,這些年練舞健身讓他身上有了一層緊實的肌肉,給他這個人增添了很多力量感。
現下那白到可以透出肌理的右臂內側,還透著沒消腫的紅。
黑色的枝蔓纏繞著一把琴弓,琴弓藏在淺淺的陰影下,一點點葉子順著弓毛慢慢爬上弓杆的把手處,最後開出一朵不大的山百合。
那朵嬌嫩易折的山百合傲然的立在高處,隨著皮膚的動彈而迎風搖曳。
明明是純黑色的紋身,卻仿佛一副上好的山水畫,寫意磅礴,更是給周逢秋平添三分野性。
如果他敢露出來的話。
「你紋這個幹什麼?」這下顧寧玖徹底看清了圖案,也看到了那朵在弓頭的山百合,她不由自主的攥起了拳頭,很快又故作輕鬆道:「還怪疼的。」
這個紋身背後的深意她知道,但她並不想回應。
周逢秋的說道:「小時候外婆讓我選,我選了小提琴,等我長大以後,我才發現大提琴更吸引我。」
他落下短袖的袖子,遮住了還沒有徹底好利落的紋身,聽懂了顧寧玖的潛台詞,心頭拂過淡淡的不悅,隨口亂編了個理由。
在北城時,鄭國治知道他偷偷去紋身以後恨不得當場吊死在他家門口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當時想的是什麼呢?
大概是那小姑娘看到這個紋身以後,會不會覺得受寵若驚。
周逢秋想像的場景沒發生,錄製時顧寧玖看到紋身後她眼中閃過的慌亂無疑變成了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口。
柳書音總說他像極了周維鐸,看似平易近人,實際上冷心冷情的很,有時周逢秋去看柳書音時,老太太會拉著他的手,想要在他臉上找出一些跟去世多年的女兒相像的地方以求慰藉,可五官相似沒有用,周逢秋做不出柳成姿會做的事情,也露不出她總是帶著淺淺期盼的表情。
可是現在,周逢秋跟柳成姿的相像之處才展現出來。
兩人在動心時的模樣就好似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柳成姿一頭扎入愛河,最後卻被河水吞沒,落了個英年早逝的下場,周逢秋也走上了那條跟她相似的路,卻不知道等待他的結局是否跟他早早去世的母親一樣。
「疼嗎?」顧寧玖下意識又問了一遍。
「疼。」周逢秋回答道,「很疼,但我心甘情願。」
他現在倚在牆上,就像一隻被拋棄了的大狗狗,長睫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緒,浮光將他臉上的光與暗分割的清明,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帶著些許委屈,薄唇抿成一條長線,仿佛在聆聽最後的審判。
「顧老師,你覺得我為什麼要把這個紋在身上?」
「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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