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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下落的這一分鐘,蘇雲司在密閉的空間裡聞到了很近的菸草味,來自孟南襯衫的衣領,他順著往下看去,飽滿的胸肌遮擋住了往下的視線。
掌心似乎還留存著溫熱彈軟的觸感,指縫中外溢的軟肉令人著迷,蘇雲司很想就這樣閉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覺,但現在不是時候。
走到車庫口,蘇雲司突然弓著背說自己撐不住了,想在原地等孟南把車開出來,孟南心疼得不行,對他的話深信不疑,連連點頭衝進車庫開車。
孟南一消失在轉角,蘇雲司就找了個柱子藏身,一分鐘之後,果然有兩個穿著黑夾克戴著黑色鴨舌帽手上戴滿戒指的人出現,速度極快地往車庫跑,腳步聲卻輕得幾乎聽不見。
蘇雲司從柱子後慢慢出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薄唇抿成直線,溫柔的桃花眼像是淬了冰,他從校服口袋裡拆開一個一次性口罩戴上,將辨識度極高的臉遮去了大半。
數秒之後,兩人在經過幾輛並排的汽車時被拖進車尾與牆的夾道中,蘇雲司沒有直接動手,他並沒有完全相信那位老太太的話,儘管這兩人確實很可疑。
結果卻失去了最有利的攻擊時機。
等孟南把車開出來,蘇雲司卻不見蹤跡。孟南打了好幾個電話也不接,去附近的藥店找了一圈都沒見人影,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慌過了,昨晚都比現在好一些,至少知道蘇雲司的情況。
他還生著病,能去哪裡?
孟南又回車庫找了一趟,實在找不到,最後車都往警局開到一半了,外套里的手機來電鈴卻突然響了。
備註是「小司」。
汽車在馬路中間急剎了一下,周圍的車輛紛紛鳴笛表示不滿,還有人專門降下車窗來罵人,卻在看見孟南全臉時把髒話吞了下去。
孟南不知道怎麼回事,握著手機時手都在微微發抖。
他想起了蘇雲司十歲的那個冬天。
那時候蘇雲司還在上小學四年級,父母不管他,爺爺那段時間生病了,他只能一個人走路往返。
雲科附小離梨花巷有一段距離,晚上黑得早,路燈又不太亮,等蘇雲司回來最後一段路往往走得很艱難。
那一年他剛剛搬到梨花巷,因為之前混道上的名氣太大,周圍的鄰居都很害怕他,做什麼事都要避開他。
當時的蘇雲司在他眼裡和其他任何一個小孩沒什麼太大的不同,無非就是長得好看一點,聽說次次考年級第一,看起來比別人都靦腆禮貌一點而已。
那天晚上他剛好從酒吧回去,路上看見一個小蘿蔔丁一深一淺地踩著雪地走,傘也沒撐,衣服被融化的雪水打濕了,走在路上,表情好像很失落,像雨天濕漉漉的小狗。
孟南不是什麼有愛心的人,對小動物也沒興趣,那天晚上卻遠遠地認出了那個小蘿蔔丁是隔壁家的優等生小孩。
鑑於他之前也數次繞著他走,孟南對這小孩沒什麼好感,開車經過,也沒有專門停下問他要不要搭個順風車。
然而他開著車,那孩子委屈失落的臉卻一直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都快到家了,孟南卻長嘆一聲,猛打方向盤調頭往來時的方向走。
車開了一路,卻一直沒看見那孩子的身影。
這片區域一直不是特別太平,以前是劉老三在霸占著,後來被一鍋端了,還有一大幫小弟在各處逃竄。
他眉心跳了跳,什麼也沒多想,衝下車四處找人。
找了不算很久,畢竟就那麼長一條街,偶爾幾條巷道。幸運的是他去得不算太遲,那群小混混也很好對付。
不幸的是那些人不僅搶錢,還專門欺負孩子。那時候小蘿蔔丁已經渾身是血,倒在雪地里,意識都快模糊不清了。
他拿回了屬於小蘿蔔丁的錢,不多,只是六十六塊而已,小蘿蔔丁卻緊緊地攥著,連帶著他的手,昏迷了也不放開。
從那以後,他就多了個小尾巴。
「叔叔?」
電話里傳來蘇雲司焦急的聲音:「叔叔你沒事吧?別嚇我。」
孟南怔怔回神,想說些什麼,喉嚨卻莫名泛酸,什麼也說不出口。
「你現在在哪兒?我剛剛不小心昏倒了,被路過的好心人送到了醫院,現在在雲城第六人民醫院門口,叔叔能來接我一下嗎?」
孟南深呼吸了好幾次,努力調整好呼吸的頻率,電話里還是泄了點聲音,微弱的,但落在蘇雲司耳朵里就像是沉悶的哽咽。
隨後他聽見孟南說「好」,汽車發動的聲音響起,風聲很大,聽筒里傳來嘶嘶拉拉的聲音,呼嘯而尖銳。
兩個人都沒有掛電話,蘇雲司坐在醫院門口的石凳上,頭上纏了好幾圈紗布,臉上也擦了藥,十指甚至無法完全捏合。
沒有傷及內臟,也沒斷骨頭,不然一定會被孟南發現。
那兩個人不是普通的小混混,蘇雲司從十歲開始學習跆拳道,早已是黑帶水平,偶爾參加一些校霸組織的群架,實戰經驗豐富,在面對那兩個黑衣人的時候卻還是有點吃虧。
不過……只要孟南平安就好。
他毫不懷疑如果是孟南出馬一定能打得對方落花流水且自己全身而退,但他不想。
他不想讓孟南再摻和這些事情。
蘇雲司看著掌心厚厚的紗布,眉心微微蹙著,他沒有從那兩人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唯一可以確認的是他們確實屬於某個幫派,而且與孟南關係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