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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可昀你在想什麼呢陸可昀,忘了你自己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了嗎?」
陸可昀握緊了鋤頭嘀嘀咕咕,給自己加油打氣,只管埋頭向前走。
然而想想家裡住的妖、牛渚磯的鬼魚,真是越念越心虛。
完了,他再也不是那個一身正氣半夜三點下班遊蕩在街頭只有他嚇人沒有人嚇他的勇敢無畏戰鬥型社畜了,都是白禾仙的錯,讓他變得如此軟弱。
「唰啦」、「唰啦」。
泥濘小路生滿雜草,每一腳踏上去都盪開細細回聲,反襯得四野更加冷清。
遙遠前方已經能看到燈火,只是不像城市裡那樣層疊交錯,三三兩兩昏黃的燈盞在星光下顯得有些暗淡,卻仍舊意味著終點就彼方。
陸可昀覺得該高歌一曲給自己壯膽,也不知道為啥脫口而出就是:「啊情深深雨濛濛世界就在你眼中,相逢不晚為何匆匆……」
眼前自然而然浮現出曾經折磨他最深的老闆「爾豪」那顆鋥光瓦亮的地中海腦袋,瞬間什麼恐怖氣氛都沒了,只想笑。
我保住了我的頭髮,爾豪卻沒有,嘿嘿。
放鬆警惕的陸可昀只隱約感到背後似乎有某種窺探目光,回頭時看到的僅僅是雜亂無章的樹叢陰影,手電筒那束光芒照耀下映出空中浮游的灰塵與地上自己的腳印,再無其他。
哎,男人不能這麼疑神疑鬼,走了走了。
平平安安回到家,進門就看到某位大爺舒舒服服躺在小池塘邊吃夜宵,那愜意的模樣簡直叫人火冒三丈。幸虧陸可昀脾氣好,就算不好也打不過,只能裝作沒看見對方。
畢竟還在鬧冷戰,要敬業點。
誰知他不理白禾仙,白禾仙倒反而來惹他。
這鶴妖先是捏著螺螄的手頓住,沉默兩秒後忽然把夜宵扔回池塘里,一個優雅的起身向陸可昀走過來,滿臉不滿瞪著他,吸吸鼻子露出嫌惡表情,要多嫌惡有多嫌惡:「你又去找那個小妖精了!」
真·小妖精·田鼠精在田裡啃著啃著南瓜葉忽然一抖,媽媽,我感覺我好像有危險。
陸可昀不想說話,什麼找不找小妖精,他不種田難道在家喝西北風嗎,再說現在都快春末了哪來的西北風。而且最近幾天田鼠精根本沒出現過,說不定已經被白禾仙偷偷教訓了,啊可憐的田鼠精,多麼弱小無助。
閉上嘴,邁開腿,往左移。
白禾仙大長腿跟著左移,更加篤定:「你果然去找它了!」
閉上嘴,邁開腿,往右移。
白禾仙大長腿同樣跟著右移:「你,你這個人類,簡直無情無恥無理取鬧!」
陸可昀嘆氣扶額,把手裡鋤頭往白禾仙懷裡一塞,無限深情地對他說:「仙君,我只是去種田的,沒找過什么小妖精,你要實在不放心呢明天你去好不好?」
英俊酷哥狐疑地上下打量陸可昀,對狡猾人類的辯解並不買帳:「你身上有妖氣。」
「???」陸可昀心想我跟一隻鶴妖天天住在一起身上沒有妖氣才奇怪好不好,等等,如果是鶴妖自己的妖氣他總不至於不滿吧,是別的妖氣?
可能真的在田裡勞作時沾上小田鼠精的妖氣了,可人家住在那裡妖氣四散也是難免的,白禾仙可真斤斤計較。
把手電筒也往白禾仙懷裡塞過去,陸可昀真誠地告訴他:「妖氣這種事我們愚蠢的人類不懂的,麻煩仙君自己想想辦法吧,加油,你可以的。」
給白禾仙握了個拳,趁對方沒有反應過來陸可昀迅速繞過「障礙物」回屋去休息,吭哧吭哧一天又累又餓,他也好想吃夜宵哦。
外面白禾仙悻悻地收好了鋤頭和手電筒,還是覺得這人類沒說實話。
他肯定有做「夜會圓圓田鼠精」這種不道德的事!哼,等他再種幾天田,就會體會到野妖不如家妖香的事實了,啊呸呸,他才不是家妖,他是高貴的鶴仙。
誰知接下來幾天,陸可昀還真漸漸感到有點不對勁。
他依舊日日去下地,夜夜披著夜幕回家,畢竟走夜路怕歸怕,這位理智的直男潛意識裡並不認為真的會出什麼事,然而不久後他發現,他好像真的被什麼跟蹤狂給盯上了。
先是總感覺身後有什麼目光在注視自己,回頭時又只見空無一物,只有風吹著路邊比人還高的野草灌木發出嗚嗚聲,張牙舞爪如同鬼魅。
接著腳步聲也從一處隱約變成了兩處,那細微的響動曖昧模糊,陸可昀走路時影影綽綽能聽見,停下腳步仔細去聽時四周又變得寂寂一片,再重新啟程,便又跟上來。
實在詭異。
本來他打算找機會問問白禾仙這附近是不是還有其他不良妖怪或者什麼恐怖存在,偏偏兩人冷戰沒停,白禾仙還變本加厲地計較起陸可昀「夜不歸宿流連田鼠精」的事來,弄得陸可昀一個頭兩個大。
「嘖,怎麼可能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被我碰上,肯定是我想得太多了,最多就是小偷強盜殺人狂魔之類的,不足為懼!」
蹲在後院薅白大的腦袋,陸可昀雙手不停嘴裡還安慰自己,反正有鋤頭和鐵鍬還怕啥,到時候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敲一雙,沒錯,就是這樣。
無辜被擼的白大:……老祖宗的飼養者好可怕啊,妖怪難道不是比殺人狂魔聽起來友善可愛多了嗎,他居然說殺人狂魔不足為懼,媽耶等下一定要把這個恐怖故事講給白二和白三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