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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鎖上扣子,最後看了眼這間房,看了眼那被他丟在床上的日記本。終於還是走向了門口。
但他打開房門的時候僵住了。
他以為俞天霖離開了,俞天霖卻站在門口,在他開門的時候看了眼他手中的箱子。
俞天霖沒有生氣,但是眼裡的失望前所未有的明顯:「你是打算就這麼回宜州了?」
沈蔽日攥緊了手指,陌生的疼痛又卷上了心頭。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沉默。
俞天霖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用著自認識以來從未有過的冷漠語氣道:「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不肯接受我?」
沈蔽日還是低著頭不回答。
俞天霖冷笑了一聲,往旁邊退開一步,道:「那你走吧,從今天起我不會再纏著你了,你自由了。」
第40章 睡衣
俞天霖說出這話的時候,沈蔽日並沒意識到事情有多嚴重。在他看來,他和俞天霖都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因而他獨自回了宜州。
在火車上,他難得有時間能安靜的思考最近發生的事,去想他們之間的種種。
他相信俞天霖的感情是真的,只是俞天霖太衝動了。像他們這樣的身份,又怎麼可能只因為感情就能在一起?他尚不清楚俞天霖家中的情況,可只要想起自家的,他就頭疼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如今沈家的生意都在他一人手中,但家裡做主的仍是他爹沈正宏。
他自小就在爹媽的期盼下成長。作為長子,他知道自己肩上的重擔,亦不敢任性亂來。可他卻很羨慕那個自由的二弟沈觀瀾。
比起他被約束著長大,沈觀瀾真的自在太多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連留洋學醫這樣的提議爹媽都會准許。當初他想出國去學建築設計,話剛出口就被全家人輪著勸了一遍。他媽更是抹著眼淚要他別浪費時間,好好學習經商之道才是最重要的。
若非那時家人都對他有愧疚,最後同意他去南京讀大學,只怕他連那幾年的自由也不會有了。
想到那個成日雞飛狗跳的家,沈蔽日就忍不住嘆氣。
以前的就不說了,光是現在的情況也不准許他公開這件事。
他爹這幾年又陸續娶了三位姨太太回來。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是不安於室的性子,特別是三太太交際花出身,愛攀比計較更愛嚼舌根,沒一日是安生的。那位四太太就更一言難盡了。不但是個戲子,還是名男子。自從嫁進來後,二太太和三太太就鬧得更凶了。
家中除了他與二弟沈觀瀾外,就只有一個妹妹沈金玲。試問這樣的環境下,他如何敢對爹媽開口?難道要他把傳宗接代的指望交託在沈觀瀾身上嗎?且不說沈觀瀾如今還在國外讀書,就算回來了爹媽也不會同意的。畢竟沈家的習俗很傳統,他身為長子,怎麼可以沒有子女延續?
他不知俞天霖到底有沒有想過這些,畢竟他倆重逢到現在,俞天霖不曾問過他家中的情況。可如果俞天霖從沒想過,那他真的會很失望。
他對著窗外看了許久,從天光透亮看到了日暮沉沉,滿天星子。光陰就這麼在他眼前流逝,每經過一個山頭,之前看過的景象都是回不去的風景。這讓他更深刻的感受到了抓不住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坐在窗邊上,也不去躺著睡覺,就這麼渾渾噩噩的撐到了宜州站。等松竹接到他的時候,看他那發青的臉色,還以為他是不是又犯病要暈過去了。
松竹趕緊扶著他上車,剛回到家裡,大夫人就聞風而來了。
看著大兒子面無人色的模樣,大夫人也嚇壞了,忙讓貼身丫鬟嵐香給他端了兩盅補藥來,逼著他現在就喝下去。
沈蔽日以往很不喜歡喝這種又苦又澀的湯藥,這次也不知怎麼了,居然端起就喝,毫不猶豫。
大夫人本想問他在南京的情況,眼下見他這麼累,便讓他趕緊洗漱休息,有什麼明日再說。
沈蔽日把她送出去,松竹早已打點好了浴桶和熱水。他到屏風後面去脫衣服,進了浴桶泡了許久,直到松竹 第五次進來問他要不要添熱水的時候才起來。
洗了個熱水澡後,身體的疲憊更明顯了。他連穿衣服的動作都變得遲鈍了,腦子昏沉沉的,只想馬上睡覺。可是走到床邊的時候,卻看到床上放著一疊衣物。
那是一套乾淨的睡衣和兩條內褲,一看布料就知道不是他的。松竹正好在屏風後收拾他換下來的衣服,他便叫來松竹問這是什麼。
松竹說是從他的行李箱裡收拾出來的,因為不像他的東西,所以拿出來問問。
沈蔽日盯著那套黑色的睡衣和黑色的內褲看。雖然不曾見過,但想來是俞天霖的,應該是他收拾行李的時候被卷進來了。
想到這,他便讓松竹把衣服收起來。松竹問他要放在哪,他已經累得什麼都不想去想了,說了句隨便就讓松竹趕緊出去。
這一覺他睡了很久,直到 第二天的傍晚才醒過來。不知是不是先前太勞累了,他還是覺得沒力氣,整個人懨懨的,躺在床上不想起來。
不過他也沒有躺多久,十幾分鐘後松竹就悄悄的推開房門來看他的情況了。
這是他一年多前出事後,大夫人就交代松竹的。一旦他睡得時間久了,就要不時的來看一下他的情況。免得他又像之前那樣,睡著睡著就暈了過去都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