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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天霖太清楚他的脾氣了,這人只要一恢復清醒就不好對付了。明明看著沒什麼經驗,裝起傻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沈蔽日還不著寸縷的泡在水裡,實在沒心情在這種狀態下跟他面對面,只得道:「你先出去,等我洗完了再說。」
「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那我也……」俞天霖說到這裡,外面忽然響起了敲門聲。他愣了愣,沈蔽日也怔住了。
這半夜三更來敲門的,難道是松竹?
俞天霖只得起來,把浴室門掩上去開門。沈蔽日趁機跨出來,拿浴巾把身上擦乾淨,剛套上飯店的浴袍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俞天霖的聲音:「這麼晚還要出去?」
他走過去,靠在門縫邊聽著。俞天霖剛說完,另一道聲音就響起了:「哪裡晚了?以前在北平你經常鬼混到三四點才回家,現在怎麼收心養性了?」
那聲音是胡雪唯的,接著就聽到俞天霖急道:「你怎麼老提這些陳年舊事啊,都多少年前了!」
胡雪唯笑了起來,堅持要他出去繼續喝酒,還拿剛才善後的事出來說。俞天霖也知道這次的事多虧他在幫忙了,只得讓他下樓等著,自己先沖個澡再去。
等門關上後,沈蔽日才打開浴室門走出來。見俞天霖一臉懊惱的回到房裡,看著自己道:「我又要出去了。」
沈蔽日撿起掉在地上的被子,坐回到床上道:「辛苦你了。」
又是和剛才出門之前一樣的對白,這話聽著實在不順耳,俞天霖走過去,捏著他的下巴讓他抬頭。
沈蔽日來不及躲開就被俞天霖吻住了,隨即身子一重,人就被壓在了床上。
他以為俞天霖又要亂來,沒想到那傢伙只是親了一下就分開了,就著這姿勢盯著他的眼睛道:「乖乖的在房裡等我,不准再出去了。」
這話說的占有欲十足,配上俞天霖那副痞氣的神情,沈蔽日應該生氣的。但是想起胡雪唯剛才說的話,便嘲諷他道:「我累了,不可能再去鬼混到三四點。」
「就知道你聽到了,他說的是以前,是喜歡上你之前的事了。」俞天霖開心的解釋著,說完還不忘在他唇上又親了一下:「喜歡你以後我過的都是和尚的生活,眼裡除了你根本看不到別人。」
見俞天霖這麼坦誠的說著喜歡,沈蔽日的心裡又泛起了那種酸脹的情緒了。他搞不懂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又不想被俞天霖發現,就推開那人道:「別讓你朋友等久了。」
他今晚的態度還是冷淡的,不過比起之前幾次來說好太多了。俞天霖真的不想出去,只想抱著他說話。奈何胡雪唯也是個急性子,在下面等了十幾分鐘見他沒有下來,就又上來敲門了。
俞天霖實在無奈,只能去浴室隨便沖了一下,頭髮都沒來得及擦乾就跑了。
等房中只剩沈蔽日一人的時候,他打了客房服務電話,叫了一瓶洋酒上來。
他今天喝了兩次都沒有醉過去,這種感覺著實不好。現在房間裡就剩他一個人了,這安靜的環境本該是他最喜歡的,可這間房裡到處都有俞天霖的痕跡。就連他躺著的這張床都……
想到剛才發生的事他就彷徨,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一直不肯接受,以俞天霖那脾氣,指不定哪天會做更出格的事來。可如果接受了……
想到他們各自的身份,沈蔽日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他是長子,俞天霖是獨子。他們怎麼可能真的在一起?且不說他爹媽知道了會怎麼辦,光是俞天霖那邊就夠棘手了。畢竟俞天霖的父親肯定不會同意唯一的兒子喜歡男人的。
也不知道俞天霖考慮過這問題沒有。沈蔽日煩得很,那瓶洋酒打開後也不倒出來了,直接對著嘴喝。等大半瓶都下肚後總算有點醉意了,他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燈光,眼皮越來越沉,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他還穿著南京少書院的校服,夏日的白襯衫收在藏藍色的西褲里,青澀的臉上帶著那時的自己都沒發現的朝氣。
他抱著一疊資料從教師辦公室出來,剛拐出長廊盡頭的門,就看到他的舍友俞天揚帶著一位少年走了過來。
他沒顧上去看那少年,興沖沖的跑到俞天揚面前說資料的事。
為了完成學校布置的政治任務,今年暑假他和俞天揚以及其它幾名同學都沒有回家,留在了學校里。
這疊資料是他跟校長申請了以後才拿到的,走了好幾道程序,足足等了幾天才到手。
俞天揚聽他說完也很開心,又聊了幾句才想起身邊的表弟,於是把人往沈蔽日面前一推,道:「這是我表弟俞天霖,來南京玩,我家裡人臨時有事不能照顧他,就讓他跟我住校了。我正要去找老師報備呢。」
沈蔽日這才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這男孩看著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模樣很俊,不知是有什麼心事,眼神冷冷的,就算他主動打招呼也是一副愛答不理的態度。
俞天揚急著去找老師,便帶著俞天霖走了。後來晚上回宿舍的時候,沈蔽日主動把買來的蛋糕端給俞天霖,他又是一副嫌煩的模樣,把蛋糕一推就進了浴室洗澡。
他這樣無禮,沈蔽日還沒生氣,俞天揚先不好意思了。只能請沈蔽日多擔待些,說俞天霖的母親剛剛去世了,他父親讓他來南京就是為了散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