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幼稚。」
身側葉松韜像是有所感應,雙腿抽搐似的蹬了蹬。
周明瞪他一眼:「你不幼稚啊?還灌人酒。我聽說這小屁孩上學早,比我們都小兩歲呢。」
「那又怎麼。」
小五歲照樣灌。
程琅把手邊剩餘的一點白酒喝完,站起來:「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嗯?這麼急啊?等會趕下一局啊!」
「不了。」程琅看一眼窗外,燈下柔和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下雪了。」
周明一頭霧水。
下雪怎麼了?大學這幾年還看得少了?
一抬眼,人已經穿上外套往外走了。周明扯著嗓子提醒他:「別開車啊!」
程琅往後揮了揮手。
......
公寓裡,桑遲洗過澡,抱著貓坐在落地窗的地毯前看雪。
其實窗戶鎖著,屋內空調在玻璃上凝結一層水霧,什麼都看不真切,只倒映出一人一貓板正坐直的身影。
三花探出腦袋,爪子伸出去跟玻璃上的倒影碰了碰,又刷地收回來,飛快鑽進桑遲懷裡。
桑遲微微傾身,指尖在玻璃上畫了程琅的名字。
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像是他真就站在眼前了似的,寫完又覺得很不好意思,拿紙巾擦了一乾二淨。
水霧散去,在短暫的凝結成霧的空隙,桑遲看見了窗外飄揚的雪花。
正貼著窗看,手機響起來了。
程琅低沉的像是有冰粒滾過的聲音順著聽筒往外跳:「在幹什麼?」
桑遲臉上還帶著溫度,做賊心虛地把窗玻璃又擦了一遍,說:「在看雪。」
「你吃完飯了嗎?」
「嗯。」
「好早。」
現在才六點多,她以為男生們聚餐怎麼也能鬧騰到□□點。
「下雪了。」
桑遲嗯了一聲:「我知道呀,看見了。好大的......」
程琅在那邊重複了一句:「下雪了。」
桑遲一頓,狐疑地偏了偏頭,湊近手機:「你......是不是喝酒了?」
程琅低笑了聲:「你也想喝?」
桑遲訕訕,低頭揪著毛毯:「我又不能喝。」
手機那端沉默了兩秒,說:「讓你喝一點。」
桑遲還沒有弄明白,聽見他說:「下來。」
桑遲心口一跳,下意識去看窗外。玻璃上已經結起水霧,又看不清了。
她顧不上髒,直接伸手把水汽擦乾,冰涼涼濕漉漉,並看不到人。
她站起來,從衣架上隨手扯了一件棉服過來,換了鞋就要往外跑。
三花喵了一聲也要出去,被她端起來放在鞋柜上,小聲說:「乖,我馬上回來。」
「喵。」
房間在四樓,桑遲沒有坐電梯,從樓梯開始往下蹦,腳步聲急促地響起在空曠的樓道里。
從程琅的角度看,樓道的聲控燈一盞盞應聲而亮,一個小小的身影隨著燈光竄下來。
桑遲的心口砰砰砰砰,跳得並不激越,幾乎比不上驚恐發作時候的一半,可是開心,是一種由心底浮起來的真切的久違的開心。
在一樓刷了卡,滑動門緩緩往兩邊打開,雪下的人影隨之躍然眼前。
他站在門口台階路燈旁,撐著一把黑傘,身影挺拔高瘦,大片大片雪花在路燈下盤旋著落下,像是鑲了金線的銅紙片,在燈下忽隱忽現,窸窸窣窣往下掉。
桑遲撲過去,穿過被風霜浸濕的大衣外套把人抱住了。
泠冽的空氣里混了一絲絲菸酒的味道,淡淡的,不嗆人。
程琅被她撞得往後退了半步,嘲笑她:「聽見有酒喝這麼激動?」
過了半天,桑遲悶悶地答:「影響藥效,不能喝的。」
「一點點,沒關係。」程琅帶著她往右邊陰影里走了幾步。
桑遲遲疑了一下,抬起頭,還來不及說話,他的影子混著漫天飛雪鋪天蓋地覆上來。
唇上一涼,他身上寒涼的氣息從唇角送了過來。
傘面傾斜了大半,撐傘的手摁住了桑遲的背,另一隻手托住她的後頸,不容她退縮。
先是溫柔輾轉,而後薄唇微啟含住了她的下唇,從唇線輕輕地抿。
桑遲腦子裡空白一片,比初吻更甚,因為很快,他溫軟的舌尖探了進來,帶著辛辣的酒氣。
桑遲閉著眼睛,僵硬不知作何反應,只張嘴讓他親著,有觸電的眩暈感。
程琅晚上灌醉了葉松韜,自己喝得也不少,暈暈乎乎坐了地鐵過來,現在就有一種......仗酒行兇的意味。
親到最後,兩個人的耳根都是通紅一片。
桑遲埋在他胸口喘氣,半晌也沒說話。
程琅的醉意早就給風吹了七七八八,這會兒心裡也有些忐忑,怕她覺得唐突,心裡抗拒。
低頭微微撩開她耳邊的長髮,啞聲:「生氣了?」
桑遲悶聲搖頭。
半晌,纏在他腰上的手緊了緊。
她說:「談戀愛真好。」
程琅眨眨眼,笑了:「不是談戀愛的對象好嗎?」
——
學期最後的這個月,桑遲辦好休學手續,不再去上課了,每天窩在公寓裡發呆,逗貓。
鄰近大四的程琅卻忙起來,所有課程在這個學期要畫上句號,論文選題也馬上開始。
兩個人幾乎一周見不上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