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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虞看著她微微佝僂的背影,愣了愣,才坐到床邊:「姐,你怎麼了?」
桑遲抬頭,目光空蕩蕩地落在他臉上,抓著他的手,重複道:「我每天都鎖門的,她撬我的門了,她手裡是不是還拿了一把刀?唐虞你看到了嗎?」
她說得越來越離譜,唐虞啞了聲,握著她細瘦的手臂:「沒有。你昨晚沒鎖門。我過來到你借了一本書你不記得了嗎?當時就沒有鎖。阿姨手裡什麼也沒有,就是你的兩件衣服。你看錯了。」
桑遲的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她收回手,抱著膝蓋轉到床內側,手背去抹眼淚:「我真的看見了。「
唐虞喉頭哽塞,手心裡握著的她的手臂冰冷冰冷毫無血色。他吸了吸鼻子,說:「你是不是犯病了……「
他說:「我們去找趙醫生吧。「
桑遲沉默了很久,說:「好。「
……
醫院裡流程很短,不出半小時,桑遲手裡拎著一袋子藥,盤腿坐在醫院後頭的草坪上,唐虞還在樓上諮詢趙醫生,神神叨叨不許她聽。
今天的天氣的確好。
輕盈的一層黃色綢緞蓋在草坪上方,灑水器帶起來點點金光。
隔壁有一個坐著輪椅的病號小姑娘停在旁邊,木著一張臉毫無表情,半袖打底衫下面露出青青紫紫的針孔。
桑遲默不作聲打量了兩眼,那個女生轉過來了,眼神空洞帶一點嘲諷:「你看什麼?」
桑遲收回目光沒說話。
女生嘴角抽動,眼神一瞬間變得兇狠,從輪椅上站起來作勢要攻擊她:「你很狂啊你!」
人沒站起來就被醫護給摁回去了,小聲哄著。
病人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懨懨地趴在輪椅上又不說話了。
醫護長舒一口氣,轉過來,眉間蹙起,不贊成道:「這裡是精神科住院區,你跑這裡來幹什麼?有些病人發病起來很兇的知道麼?」
小姑娘不懷好意搭腔:「很兇的,給你耳朵扯下來知道麼?」
她看起來和桑遲差不多大,個頭很高,人卻瘦,小小的一隻縮在輪椅上。
桑遲眨眨眼,問醫護:「精神區的病人都可以借輪椅嗎?」
醫護還沒有回答,小姑娘先說話:「對啊,想坐就坐,去哪都有人推著你,羨慕吧?要不要來體驗一下?」
話沒說完,一個腿上拄著拐杖的高個男生出現在輪椅後頭,拍了下她的頭:「體驗個屁,給我下來。」
女生懨懨地轉過去,懨懨地看他一眼,:「紀謹言你上廁所好快。」
「你有問題。」
紀謹言:「……」
桑遲站在旁邊看著他們互動,遠遠看到唐虞的身影出現在醫院側門,手裡捏著她的病曆本。
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走開了。
紀謹言轉頭看了她一眼。
好像是程琅那個學妹。
他手機摸出來,準備給程琅發個消息報告一下,嘴上問:「剛剛的女生,認識?」
顧染吊兒郎當站在他身後,雙手擺弄他淺棕色的短髮,眼睛往後瞥了下,答:「認識。」
「個屁。「
……
回到家,桑母跟唐叔叔就坐在沙發邊上,聽到開門聲轉過來,桑母的眼睛還是紅的。
桑遲沒有看她,拎著藥直接進門了,咔嚓一聲的鎖門聲在房子裡格外清晰。
——
七天的假期很快就結束了。
趙周周跟林雨澄在校門口遇見,相互打趣著回了宿舍。
原本以為迎接她們的是滿室灰塵跟陰濕,誰知道房間門打開,二床的檯燈開著,暖暖的光映在乾淨的地板上,飲水機的指示燈正好啪嗒一聲跳紅。
趙周周熱淚盈眶地巴在二床床頭深情呼喚:「田螺姑娘,是你嗎田螺姑娘?」
田螺桑從窗簾里伸出一隻手,有氣無力地揮了揮:「你們回來啦。」
林雨澄放了包,看見桑遲桌上七零八落堆得滿滿的退燒藥:「遲遲你生病啦?」
「唔,有點低燒。「
「好慘。」
趙周周跟林雨澄倒了水給她吃藥,還幫忙在樓下食堂帶了飯。之後幾天,桑遲借著病假成功逃了一系列課表。
批假條的時候,輔導員眉頭皺起來:「咱們班這個女生身體有點太弱了人吧,這學期都請幾回病假了?」
他在桌上翻了翻記錄簿,眉頭川字更深:「這頻率太高了。平時上課率也低,都是因為身體?」
趙周周可不敢說學渣的自我修養之類的話,忙不迭點頭:「對頭對頭,桑遲身體一直不好,我們寢室都知道的。」
輔導員最後還是給批了,嘴上說:「再有下次讓她自己來找我。「
趙周周跟林雨澄交換了一個大事不妙的眼神,麻利地溜了。
一進寢室,趙周周就打著嗓門喊:「遲遲你攤上大事了……」
話音未落就看見桑遲盯著凌亂的丸子頭坐在上鋪發呆。
「誒,你怎麼起來了?」
桑遲盤腿坐在上鋪,聽了她們深情並茂的轉述,揉了揉眼睛,說:「我好多了,下午可以去上課了。
「真的?」趙周周狐疑打量她,「我看你臉色還是不太好。
林雨澄在旁邊補刀:「可能因為好幾天沒洗臉了。」
桑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