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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馳的弟弟叫李月鵬,長相和李月馳七分相似,不過稍胖一些,顯得有點憨氣。唐蘅對他說:「我是你哥的朋友。」他遲緩地打量唐蘅,仿佛在回憶什麼。半晌,李月鵬用貴州話含糊地說:「你是手機的人。」
唐蘅沒聽懂,問他:「什麼手機?」
「我哥的……手機。」
「你在你哥的手機里見過我?」
李月鵬呆了片刻,點點頭。
唐蘅把這事告訴李月馳。李月馳沒說什麼。唐蘅再三追問,李月馳沒辦法,只好把那隻舊手機遞給唐蘅。沒錯,就是六年前唐蘅送給李月馳的三星。他發給李月馳的簡訊都好好地躺在收件箱裡,點開來看,總是很長很長一段,唐蘅有些恍惚地說:「我那會兒話真多。」
李月馳輕聲接上後半句:「為了省話費。」
唐蘅點開手機相冊的時候,指尖是輕顫的。
映入眼帘的第一張照片拍攝於2012年4月23號,是他拖著箱子的背影。唐蘅想了想,大概是他從北京飛回武漢,李月馳去天河機場接他時拍的。
往後翻,照片的時間越來越早,卻無一例外都是他,或與他有關。他睡著的時候,他低頭吃熱乾麵的時候,他翹著腳倚在床上看書的時候,他的吉他,他的藏藍色大衣,他的一撮橙紅的發尾。
唐蘅揉了揉鼻子,把手機還給李月馳,問他:「現在要拍嗎?」
李月馳笑道:「我們去個地方。」
唐蘅坐在后座,伸手摟緊他的腰,摩托車「嗡」地啟動,山風划過耳廓,唐蘅把臉貼在李月馳的後背上。
隔著薄薄的t恤,他能觸到李月馳緊繃的肌肉和硬邦邦的骨骼。李月馳還是瘦,唐蘅暗自下定決心,以後把他餵胖一點。
摩托車繞過幾道彎,山路曲折,風裡都是盛夏所特有的,清新的植物味道。
李月馳把唐蘅帶到一座小山坡。溪水淙淙流淌,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落在水面上,波紋都變得亮晶晶的。兩人找了一塊石頭,坐著,肩膀和肩膀抵在一起。四周非常安靜,唯有風吹林葉,發出細微的聲響。
唐蘅腦袋一歪,沒骨頭似的靠著李月馳,問他:「你經常來這?」
「高中的時候來這背書。」
「一個人?」
「不然呢?」
唐蘅滿意道:「很好。」
李月馳笑了笑,虛虛環住唐蘅的腰。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就這樣相對無言地坐了一會兒,李月馳忽然問唐蘅:「你怎麼不穿那個牌子了?」
「哪個?」
「你很喜歡的那個,這裡,」李月馳點點他的胸口,「有一顆紅色的心。」
「川久保玲。」
「嗯。」
「以前年輕嘛,而且上班之後總是穿正裝。」
「不上班的時候可以穿啊。」
「一件t恤幾千塊,」唐蘅搖頭道,「沒必要。」
的確,一方面的原因是唐蘅自己已經過了穿潮牌的年紀,而且他又當老師,若是在課堂上和學生撞衫,就太尷尬了。然而另一方面的原因他沒有告訴李月馳,那就是在他們分開的六年裡,每當他無意撞見那顆紅色愛心的logo,總會想起他們初遇的夜晚。
那天晚上他穿的就是川久保玲的白t,後來他把這個牌子的衣服視為幸運衫,再後來……唐蘅覺得不提也罷。
李月馳輕聲說:「你穿那個很好看。」
唐蘅開玩笑道:「我穿什麼都好看。」
「以前,我做過一個夢,」李月馳放慢了語速,認真地說,「我夢見我帶你回來了,就在這個地方,嗯……夢裡也是夏天,你穿著那個牌子的白t恤,坐在河邊唱歌。」
「什麼時候的夢?」
「很久以前了。」
唐蘅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掏兜,他記得昨天幫李月馳核完帳之後順手把筆裝進兜里了……果然,他從衣兜里摸出一隻紅色碳素筆。
紅色的。正好。
唐蘅低頭,用碳素筆在胸口塗了一枚潦草的愛心:「這樣行不行?」
李月馳失笑:「行。」
然後他平靜地看著唐蘅,好像已經知道自己即將等來什麼。
唐蘅動了動嘴唇,感到喉嚨發癢,也許是因為緊張。
「可能會走調……」唐蘅說,「太久沒唱了。」
「就咱們兩個,」李月馳沖他眨眨眼,「我不告訴別人。」
「那我唱《南方》吧……」
「嗯。」
以前他總是在武漢唱《南方》,但其實這首歌寫的是離開武漢之後對那裡的回憶。此刻,他身在貴州,好像總算恰當了。
好在當他順著音調回憶那些歲月時,回憶里的人就在身邊。
「那裡總是很潮濕,那裡總是很鬆軟。那裡總是很多瑣碎事,那裡總是紅和藍……」走調沒有?不知道。算了,能唱出來就不錯了,他曾以為自己再也不能唱歌了。
唐蘅正唱得入神,一串鈴聲突兀地響起。
歌聲被打斷,李月馳皺了皺眉。唐蘅看見屏幕上「蔣亞」兩個字,非常不爽地接起電話:「怎麼了?」
「兒子!!!」蔣亞喊破了音,「唐國木被正式批捕了!!!」
作者有話說:
月馳gg的夢指路83章末尾
第106章 遮望眼(正文完)
在家當了一年待業青年之後,唐蘅總算又開始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