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頁
他就在這冰冷的地板上睡去,沉沉地、睡去。
這次,司柏燃知道,夏煙不會回來了。
他無論怎麼等,都等不到她了。
第96章
7月末, 夏煙在劇組暈倒,被送到當地縣城的醫院裡。
醫生對她的病情諱莫如深,只說他們醫院治不了, 讓家屬儘快把病人轉到大醫院裡救治。
彭茵茵和張琳一起送夏煙來的, 聽到這話誰都愣住了。
彭茵茵無助地看向張琳:「琳琳姐,醫生什麼意思?」
張琳比彭茵茵要冷靜, 她殘存著幾分理智,拿起夏煙的手機,想要聯繫她的家人。
誰知當她打開夏煙的手機通訊錄後,卻發現, 夏煙的通訊錄是空白的。她又打開夏煙的微信,微信聊天列表也是空白的。
什麼都沒有。
夏煙把一切內容都刪除了。
彭茵茵看著夏煙微信列表里的一長串人, 不知道該聯繫誰:「琳琳姐,夏夏為什麼把所有的聊天都刪了?」
張琳也不知道, 她想了想, 忽然說:「要不聯繫你那個同學吧。」
彭茵茵詫異:「他們不是分手了嗎?」
張琳沒做聲,她只是憑直覺,憑著那天在走廊里看到他們接吻時那個男人眼底都是愛, 憑著那天在機場那個男人接機時夏煙飛奔了過去。
司柏燃收到彭茵茵的微信時,正在公司開會。
他連夜趕到甘肅。
到了醫院, 進了病房, 司柏燃看到夏煙的那一刻, 很想很想把她揪起來, 痛罵一通。
夏煙,你以為你很偉大嗎?
生了病便一走了之, 想和我恩斷義絕?裝什麼英雄?裝什麼偉大?
你就是一膽小鬼。徹頭徹尾的膽小鬼。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這麼膽小嗎?我就那麼扛不起事兒嗎?不論發生什麼, 我就不能陪著你一起扛嗎?
有本事你他媽瞞一輩子, 一輩子都別讓我知道。
司柏燃罵著罵著,倚在她的床頭痛哭起來。
-
夏煙昏迷前的最後一篇日記:
「7月23日,周六,晴
今天是大暑,甘肅天氣很好,白天陽光最熱烈的時候,彭茵茵帶我去騎了駱駝,駱駝走起來的時候,整個背都在疼,脊柱像是在炭火上烤著,時而又像是有人在拿很粗很粗的針扎我的背,我忙讓牽夫停下。
可能轉移得更厲害了。
必須去做第二次手術了。
我不敢。
許醫生說手術成功率很低,他們醫院沒有人敢做,但他說他可以試試。他讓我不要自暴自棄。
許醫生是個好人。
好疼。連坐著寫這篇日記都疼。
離開北京的那天,我去老媽的墓前看了看,我真是個不孝的女兒,這麼多年只去看過她兩次。不知道她在天堂過得好不好,司柏燃好像每年清明都去看她,那她應該不缺錢花吧。
想了想,下輩子還是不要當母女了。如果可以,最好也不要讓我出生。
彭茵茵昨天誇我是仙女,我聽了想笑,又想哭,所以我是來渡劫的嗎?
為什麼命運每次都要和我開玩笑?我真的一點都預料不到它什麼時候會發脾氣,它一不高興,就來玩弄我。
其實不應該懼怕死亡的,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事。
況且,曾經不是沒有觸摸過死亡的大門,在美國的好多個深夜,都想一了百了,也曾付諸實踐。
可終究是被救活了。每次一清醒過來,腦海中最先蹦出的,就是他的那張臉。那時候,我覺得僥倖。
死亡其實是需要勇氣的。
到後來我變得膽怯,我開始想活,好好地活下去。當我足夠堅強,情緒足夠穩定的時候,我就回國,回國去找他。
可為什麼會生病呢?去年確診後,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反反覆覆、反反覆覆地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厄運就落在了我頭上?
後來我想明白了,這是概率事件,不應該去問為什麼,只是它恰好落在了我的頭上。每年,都有那麼多剛出生的嬰兒因為先天性疾病死去,他們甚至都來不及問一句,為什麼?
這麼一想,我好像比他們還幸運一點。
在十八歲,最好的年華里,我遇到了這輩子最愛的人。
司柏燃,我的愛人,我愛他。
不是喜歡,是愛。
馬上要二十八歲,十年的時間,我都沒對他說過這句話,我真吝嗇。
可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呀,老天保佑,他一定要長命百歲。
他那麼深情,愛得那麼純粹,在他的襯托下我愈發不磊落,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這半年來,我無數次希望,他可以薄情一點,那麼最後結局也不會太慘烈。
離開北京馬上要滿一個月了,甘肅是個好地方,白蘭瓜特別甜,還有一望無垠的沙漠,如果生命最後一段日子在這裡度過,也還不錯。
好像沒有特別遺憾的事情了。
王川嶼終於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我把老媽喜歡的房子買了回來。
見到了所有想見的朋友,包括師姐。師姐人真的好好,保佑她和唯唯在娛樂圈都順順利利,我所有的朋友,你們都要平安無恙。
對了,唯唯不要再和晝短那個混蛋扯在一起了。
簽了遺體捐贈的申請書。
好像真的沒有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