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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手指和方慕十指相扣,他抬起來,放到自己嘴邊輕吻著,目光卻還是落在方慕那張臉蛋上。
痛苦打碎他,也在重塑他。
藏攬柏眼睛失神地望著他濕漉漉的痛哭後的眼眸,又一次在他手背上落下來很虔誠一樣的吻。
「你支離破碎都漂亮,你的軟弱我都讚揚。」
方慕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抱起來,他看著一片狼藉的屋裡,還有藏攬柏又被自己打紅的嘴角,還有接吻時被沾在臉上的淚水。
藏攬柏額前的發散落開來,落在方慕的視線里。
好像一位落魄又不失優雅的游吟詩人。
藏攬柏把他放到床上,又用毛巾給他擦了擦臉。
方慕情緒大起大落之下,加上藥物作用,在藏攬柏從浴室里出來之前,昏睡了過去。
而在他昏睡過去之後,藏攬柏來到了陽台,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里響了三聲,那邊就接通了。
他說:「姑姑,我想要一個人。」
那邊傳來藏晴悅的笑聲:「阿柏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想要什麼東西還要找家長嗎?想要就自己拿呀。」
藏攬柏這邊沉默了一下。
藏晴悅又說:「你得回來才能拿嘛。」
「我已經回來了。」
藏晴悅明知道藏攬柏說這話不是她所說的那個意思,卻還是任由藏攬柏打這種無用的馬虎。
「拍電影一次,蜜月旅行一次,再來就是第三次了。」
藏攬柏卻顯得很有不知足一樣,嘆了一口氣:「姑姑說這種話,是一點兒都不疼我了。」
藏晴悅知曉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不由心情愉悅,又是笑出聲來:「姑姑這輩子不會生孩子,你回來,姑姑最疼的還是你。」
第36章
方慕在凌晨三點鐘醒來,安眠藥對他的效用只僅於此。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聽到窗外淅淅瀝瀝正在下雨的聲音,動靜並不太大,有細微的雨滴落在窗戶上的聲響。
方慕神情恍惚,從床上緩緩坐起來。
赤白的腳踩在地板上,沒有穿拖鞋,他一步一步走到窗戶口。
拉開窗戶的時候,迎面吹來的風夾雜著雨滴,在他臉上留下片片涼意。
他低頭望下去,入目是一片漆黑色的漩渦,他就保持著低頭凝視的動作很久,然後慢慢爬上了窗台。
風吹起來他的衣擺,他站在窗口,在顯出來幾分凜冽的風裡,透露出單薄。
然而就在他即將邁開腿跳下去的那一刻,雨忽然轉大了。
一時間,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打下來,方慕的腦袋都被淋濕,雨水順著他的髮絲打濕他的臉頰。
又是一陣風襲來,他身子晃動,眼下那不停旋轉的黑色漩渦突然停止了轉動,像是被雨水稀釋了那般。
方慕驟然回神般,猛地一抓窗框,穩住了身形。
他再看窗戶下的景象,仿佛受到了驚嚇的貓,從窗戶上跌下來,在地板上留下來印著濕痕的腳印,然後手忙腳亂地把自己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脫了下來。
他把自己拖了個精光,然後鑽進了被窩。
找到藏攬柏之後,把藏攬柏的手臂打開,然後埋進了他的懷裡。
哪怕在藏攬柏懷裡的這一刻,方慕還在止不住地後怕,牙齒打顫,不知道是凍得還是怕的。
等他把腦袋埋進藏攬柏懷裡,他又忍不住仰起來臉在黑暗中端詳藏攬柏的臉龐。
這安眠藥的效用顯然是比在他身上有用得多,藏攬柏到現在都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方慕看了看他,又將自己往他懷裡縮了縮。
這還是第一次方慕在面對近在咫尺的死亡時沒有感到解脫,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方慕想,他很快就要半死不活了。
這都是因為藏攬柏,讓他開始捨不得死,他在因為希望見到藏攬柏而將原本可以結束的痛苦拉長。
藏攬柏第二天醒來時候神色如常,像是真的沒有察覺到方慕昨天夜裡,讓人心驚膽戰的晃神。
只是方慕光著身子從床上起來的時候,發現他昨夜脫在地板上那些濕了的衣服不見了。
藏攬柏的電話開始時常響起,方慕經常看到他在陽台講電話的身影。
這兩天他們所在的這座歐洲小城一直在下雨,他們沒有怎麼外出,餐點也是讓酒店送上來。
方慕數了數剩下的錢,手裡除去已經預留下來給藏攬柏的一部分,他自己這裡已經不剩幾張鈔票了。
「要不要把這塊手錶賣了?」方慕從掛起來的藏攬柏的衣服口袋裡撈出來那塊百達翡麗。
「不至於。」藏攬柏走過去,從方慕手裡接過來這塊表,然後戴在了自己手腕上,轉動手腕瞧了瞧:「還記得是誰送的嗎?」
方慕面露難色,眼裡閃過一絲難堪,他搖搖頭:「不…不記得了。」
「和我不太相襯。」藏攬柏語氣聽不出喜怒,把表扣解開,又將手錶放回了方慕手心。
方慕覺得他的表情有點奇怪,但是再去仔細看,藏攬柏臉上又瞧不出什麼了。
可是藏攬柏如果討厭這塊此前來自方慕某一位不知名嫖客贈送的手錶那麼為什麼又要阻止方慕賣掉呢。
沒等方慕視線收回來仔細思索,就聽到藏攬柏打開了房間裡的衣櫃,他說:「慕慕,我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