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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慕聽完這一番話愣住,停頓數秒,他眼睛眨動了一下,然後說:「我不問,他就會放過我嗎?」
「是我太貪婪嗎,死才是解脫嗎?」
藏攬柏一下像是卡住了喉嚨,他講不出來反駁的字,和方慕比起來,自己此前經歷過的那些痛苦都開始變得不值一提起來。
易地而處,自己也能堅強地活下去嗎,如果自己也做不到,甚至也承認死才更輕鬆,那麼他該怎麼樣面對方慕這樣的詢問,和仿佛將他當作救命良藥的眼神呢。
藏攬柏握著他的手,那冰涼的溫度終於被自己捂得溫熱,他說:「我會在你身邊,你還有我在,相信我…,以後…」
突然藏攬柏就說不下去了,以後會更好嗎。
就想他原本滿心歡喜為方慕準備好的生日驚喜,卻間接將傷害拉到了最大,原本方慕不必直面經受那些謾罵和侮辱的。
但是這件事是自己的錯嗎?
藏攬柏開始逐漸有些理解方慕,當一個人每做一件事,一個決定,反之招來更惡的後果,次數多了,總有一天會懷疑自己。
藏攬柏話未說完,方慕卻好像已經很滿意了,他摟住藏攬柏的脖頸兒,在藏攬柏懷裡,他說:「還好。」
他明白藏攬柏為什麼沒有將話說完,就像藏攬柏也明白他沒頭沒尾的一句「還好」是在指什麼。
他在說還好藏攬柏沒有說出來什麼以後都會好的,這些事情都會過去之類的話。
因為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些都不可能過去的,過不去。
藏攬柏屬於每句話說得好聽的像是美好謊言,但是每次又會做到的人,他不講沒把握的話。
就像他說和方慕試試,就是試試,而不是「一定」又或者「永遠」,就像他不確定以後會好,於是話到嘴邊,也會咽下去。
但是方慕卻覺得,這樣還好,如果說了才可怕。
無望里生出來的希望,像是魔咒一樣,把一個心懷死志的人吊得半死不活,那才是更痛苦。
第26章
那天晚上儘管藏攬柏菜色做得豐盛,但是方慕還是沒有吃幾口。
甚至勉強吃下去的那幾口到了夜裡還又吐了出來,藏攬柏夜裡起來拍著方慕的後背,聽他乾嘔的聲音,之後的飯菜都沒有再張口勸他多吃。
在方慕離開劇組的這天夜裡,同樣到了深夜還未眠的人不止他們兩個。
任宜站在任棲住的房間門口的時候,似乎也是覺得自己的舉動有幾分不妥,於是也有些遲疑。
但是猶豫數分鐘之後,他還是抬起手敲響了門。
任棲拉開房間的門,看見門口是任宜,也是有幾分驚訝:「任宜,怎麼了,有事?」
任宜從拉開的門縫裡看到了房間內沙發上翹著腳看電視的余棯,然後不動聲色的又將目光收了回來。
任棲似乎還沒察覺到他看到了余棯的身影,嘴裡不知是真是假地說道:「你這麼深夜來訪,讓有心人看到了我可說不清楚呢。」
任宜伸手拿掉了頭上戴的帽檐壓得很低的帽子,開門見山道:「我想和您聊聊關於方慕的事情。」
任棲神色微變,瞧任宜那躊躇彆扭的臉色,不難猜,他也是和很多人一樣,認為自己要把方慕換掉的傳聞是真的。
「行,進來吧。」任棲終於從房間門口退開,讓任宜進來了。
藥物恢復之後,果然對方慕的精神狀況有了一定影響,他看起來不大提得起精神,大白天看起來也有幾分昏昏沉沉。
但是藏攬柏猜測,這其實中不乏有方慕的精神受到打擊的影響。
他這幾天不伴著安眠藥甚至都閉不上眼,儘管如此,表面上看起來睡眠的充足的方慕卻神情憔悴異常。
方慕的手機已經被藏攬柏沒收,他現在的微博下面已經罵聲一片,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如果被方慕看到,估計他又要崩潰。
但是方慕看不到,藏攬柏卻是看得清楚。
對方慕的叫罵聲並沒有因為時間過去,照片也被清除而消失不見,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有些人開始渾水摸魚,以方慕的醜聞而對《半灣中月》遲遲不換角施壓,即使《半灣中月》看起來命途忐忑,但也同樣不能否認它還是屬於圈裡的香餑餑,這樣的大IP當時選角色都選了大半年,可不缺眼紅的人在盯著呢。
到現在為止,不止方慕這裡一片辱罵聲,甚至連帶著任棲那邊口碑都開始受影響,他社交媒體的評論區已經開始出現質問他是不是也和方慕有一腿才這麼包庇這樣的劣跡藝人。
好像本來方慕這種過氣藝人一出來就能落得個這麼大的電影項目可以演這件事本身就透露著蹊蹺。
那些開始支持他的,甚至捧出來他當年拿了最佳新人演員獎的那些評論再不見蹤跡。
「我是一位商人,又不是慈善家,你這麼兩手空空,光憑嘴在這和我談條件,我是沒有辦法看到你的誠意的。」
藏攬柏聽著電話里,陸溓寧有些偏低的聲線,無法判斷對方對他的實際態度是怎樣的。
那邊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頗有幾分言盡於此的意味。
這個電話結束之後,藏攬柏手機在手裡翻來覆去轉了好幾圈,最後停下來,他撥通了羅宴的電話。
羅宴此刻正處在和剛泡的妞大戰了三百回合之後的賢者時間,半闔著眼目,突然響起來的手機鈴聲驚得他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