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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清受傷的是手,腿是完好無損的,這個姿勢多少讓他有點尷尬,他動了動:「放我下來。」
張承逸當然不讓,他趁著南清愣神,才有機會在南清清醒的時候把他抱在懷裡,他怎麼捨得放手。
「放我下來。」
南清見張承逸沒反應,撐著他的胸口推了推,誰知剛用力,張承逸悶哼了一聲,南清後知後覺地記起來,張承逸肩膀處是有傷的,嚇得南清不敢再動,像個鵪鶉一下縮著。
「你還沒回答我,下床幹什麼?針是隨便可以拔的嗎?」張承逸把南清放在了床上,伸手按了鈴。
南清坐在床上,只能仰著頭看著張承逸:「我醒來,這裡沒人。」他看著張承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頓了幾秒,再次開口道,「想知道你有沒有事。」
張承逸渾身一僵,他的視線始終如一地看著南清,良久過後,他才緩坐到凳子上,伸了伸手想去碰碰南清,可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最終只是轉了一個彎,撐在了床邊:「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已經處理好了。」
南清盯著張承逸的那隻手,指骨上還有傷。
「你的手也不用擔心,不會有大礙的。就是恢復的可能會比較慢。」
張承逸一提到手,南清才緊張起來,像是才記起來自己的手受了傷:「真的沒事嗎?」
「真的。」張承逸點了點頭。
說完這兩個字,病房裡陷入了安靜,一直到護士進來,給南清重新掛號水之後,張承逸才在才開口。
「對不起。」張承逸說道。
「你道歉做什麼?」南清疑惑地說道。
「那幫人是紀靖的父親派過去的。」張承逸懊惱地說道,「如果不是我和他說紀靖對你的感情,他就不會調查你,也不會因為紀靖不配合出國,而對你下手。都是因為我,你才.......」
張承逸說著說著聲音輕了下去,眼角拉聳著,垂著的眼睫落在臉上,像是一道黑漆漆的疤痕:「好像我的出現,帶給你的一直都是不好的,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真的,南清,昨天看到你的傷,我好想殺了他們,要是不是你在我的懷裡,要不是你的氣味和溫度在反覆拉扯著我,我差點就讓他們死了。」
「太疼了,比你拒絕我無數次還有疼,比玻璃扎在身上還要疼,比那把刀刺入肩膀還要疼。」張承逸一邊說一邊攥緊了按在床上的手,白色的床單被他抓得起了一個褶皺。
南清始終沒有回應,靜靜聽著。
「我覺得我這個人自私極了,也壞透了。看到你因為我而這樣,我就該滾得遠遠的,遠離的你的生活,遠離你的世界。」
「可是,南清我做不到啊。我怎麼就做不到啊。」張承逸喃喃自語,他抬了抬頭,拉松的眼尾提了提,那包裹在眼皮底下的眼睛,一點點出現,透著紅意和濕氣,「南清,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好難受啊。」
南清眼裡的張承逸,透著愧疚和自責,以及痛苦,望向自己的眼神是真真切切的詢問,像是極度渴望得到答案,
南清眨了眨眼睛,突然之間,回想到了小時候的張承逸,又想到了昨夜的張承逸。
南清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張承逸帶著傷痕的身體。他緩慢地嘆出一口氣,像是妥協,又像是把長久壓在胸腔的氣放鬆般的吐了出來。
他和張承逸,兜兜轉太久了。
他們密密麻麻地纏繞在一起,互相折磨著。
太累了。
南清躲得太累,張承逸也追得太累。
過了不知道多久,南清抬起右手慢慢地蓋在了張承逸手上問道:「疼嗎?」語氣和昨夜張承逸詢問他時一模一樣。
張承逸呆住了,他一會兒搖搖頭,一會兒點點頭,視線晃晃悠悠,一會兒落在南清的手上,一會兒落在南清的臉上。
他猜不准南清的意思,也不敢去猜。
南清很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疼嗎?玻璃扎在身體,刀刺入肩膀,張承逸,你疼嗎?」
張承逸的手開始發麻,嘴唇也情不自禁地有些輕微顫抖,南清手上的溫度透過表皮,一點點侵入血液,又一點點流到心臟,他不確定南清的意思,於是他小心謹慎的,試探性地搖了搖頭。
南清的手用力了幾分,那溫度更加劇烈地傳遞著。
「張承逸,頭被砸在牆上很疼,被人扇巴掌很疼,被人用腳碾手很疼,我說了實話。所以你疼嗎?張承逸?」
剎那之間,張承逸像是了解到了什麼,密集的液體,從眼睛裡漫了出來,那原本濕潤的雙眼,被眼淚浸泡著,手指被心臟引領著跳動,他和昨夜的南清融為了一體,格外誠實的,哽咽地說道:「疼的,南清。」
南清壓低著身子,一點點朝著張承逸靠近,卻又在咫尺之間停了下來,他抬手用力地抹掉了張承逸眼睛裡的眼淚,一字一句地說道:「既然疼的,那麼你記住了,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一次機會是你用那麼多的痛給換回來的。」
南清目不轉睛地盯著:「所以請你好好記住這份痛。」說完南清伸手用力地捏住了張承逸受傷的肩膀,張承逸的臉瞬間扭曲了。
南清在用實際行動以及言語。
讓張承逸,牢牢地記住,這次機會,所付出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