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那時候他就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和南清是什麼關係?看起來很熟悉的感覺?但是出於對南清的尊重和信任,他沒有問,也沒有調查。當然他也沒有這個身份和資格去詢問南清。
可今天……看著熟悉的花束,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倒不是覺得南清和那個男人有一腿,他只是想知道可以讓南清收下花,並且笑得那麼開心的人是誰。
「是給那個男人的嗎?」
南清手裡還纏繞著麻線,那線剛剛繞著花莖綁了幾圈,他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之前張承逸對他羞辱性的話語,毫無預兆地一點點呈現了出來,南清的眸色微暗,他抬了抬下巴:「張承逸你是不是覺得,只要我身邊出現個男人,我就會和他曖昧,和他接吻,和他做愛?」
「我……」
「張承逸,我沒有你這麼髒,我不會像你一樣,可以對一個不喜歡的人硬起來。可以同時去和那麼多人做愛,我不是鴨。」南清說話的時候,眼睛裡是平的,像是盛著一攤死氣沉沉的水,連一點波光都沒有。
張承逸被他說得臉色漸白,以前做的混帳事被南清簡單的又毫無波瀾地說了出來,這是跨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無數條溝壑中的其中一條,卻是最丑最深最髒的。是張承逸無論做多少彌補,說多少句我愛你都無法抹平的。
張承逸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語氣充滿著愧疚。
南清:「我不管你有沒有這個意思,可現在,我想讓你走,不想讓你出現在我面前。可以嗎?」
南清剛說完,風鈴就響了,南清那張胯下來的臉,立刻變了一個樣,他動了動身子,朝後看去。
「葉先生花好了。」南清臉上帶著笑,手裡捧著花,像是一副給愛人送花的模樣。
那位葉先生似乎看出了氣氛的不對勁,繞過張承逸,站在了他的旁邊,接下花的時候,看了張承逸一眼,然後低下身子,是一個很紳士又禮貌的距離,他在南清耳邊小聲問道:「需要幫助嗎?」
南清一愣,隨即看了張承逸一眼,果然張承逸全身上下的氣壓低的嚇人,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們。南清笑了笑,你看,這人嘴上說著不是這個意思,可在行為上卻把我的話一一認證了一遍。
「不用了,謝謝你葉先生。」南清回答道。
兩個人聲音很輕,張承逸自然什麼也沒聽到,在他的眼裡,兩個人的行為非常親密,哪怕這個距離非常有禮貌,都讓張承逸覺得扎眼,他強制自己收回視線,隱忍著心中的不快和醋意,像是要逃離什麼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張承逸一個人在外面咬著煙,不停地看著手錶上的時間,足足十分鐘,那個姓葉的人才離開。
他們在裡面聊什麼?
做什麼?
張承逸覺得煩躁又無可奈何,一動不動地站在離門口不遠處的花壇邊,固執地盯著那扇玻璃門,玻璃門開開合合,有人進進出出,卻再也沒見南清出來。南清在氣頭上,張承逸不敢在進去,只能很有耐心地等著,南清下班的門就只有一個,只要他等著不怕南清不出來。
果然到了下班的點,南清就出來了,身上沒有背琴,看樣子今天並不打算去公園或者廣場拉大提琴。張承逸立刻跟了上去,南清像是預知到張承逸會跟上來似的,臉上並沒有吃驚的神色,淡淡的。
「南清,今天下午的話不是那個意思。」張承逸急於解釋,卻像個剛學會幾個詞語的孩子,不知道如何去表達自己的意思,反反覆覆的就一句,不是這個意思。
南清聽得煩,便沒有回答,沉默地彎腰解開了自行車的鎖,用手套擦了擦座位上融化的雪,他握著把手往前推了推,沒推動,轉頭一看,卻見張承逸拽著他的後車座,不讓他走。
「張承逸?」
張承逸見南清看向了自己,立刻重複道:「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南清一天班上下來已經很累了,真的無心去應付張承逸,只能敷衍地說了聲知道了。
南清的敷衍之意張承逸怎麼會看不出來,他焦急地拽緊后座,生怕手一松,南清就會消失在自己眼前,張承逸一緊張,話倒是說明白了;「我只是,只是吃醋,我害怕你會喜歡別人,害怕你不再喜歡我了,並不是,並不是你心裡想的……」
南清差點被張承逸的話逗笑了,他不可思議地看向他,語氣裡帶著笑意:「張承逸,你是有什麼自信覺得,我還喜歡你?」
張承逸話還沒說完,聽到南清這般說,嘴微張著,木然地看著他,這句話的殺傷力,比南清說的任何一句難聽的話,都要來的大。一時之間張承逸大腦一片空白,像是一瞬間把所有腦海里存在的東西抹殺得乾乾淨淨,就像剛下了一場暴雪,留下的只有一片白雪和冰涼。
一秒,兩秒,三秒,短暫的不知所措,差點把張承逸所有的自信給扼殺徹底。
好在空白也只是理智的過渡,只是讓張承逸更疼一下罷了。
他聽明白了南清的話,所以開始害怕。
什麼叫做?
你是有什麼自信覺得,我還喜歡你?
南清不喜歡我了嗎?
他不喜歡我了嗎?
張承逸慌了,徹徹底底慌了,比每一次都要慌張,南清終於扼住了他的命脈,掐著他的脖子,只要再用一點力就可以殺死他,張承逸苟延殘喘,在紛紛擾擾的記憶中,在每一篇窒息的回憶里,努力尋找可以呼吸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