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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蠍子狀態正火熱,即便DN8謹慎起來,也難以輕易占到便宜。
開局很長時間,雙方互相壓制,經濟和人頭都咬得很緊。
左正誼依舊主要跟紀決打配合,一開始配合得很好,但中間有一波搶小龍的戰鬥,團戰激烈了些,左正誼照常操作,但他手腕上的腫痛隨著比賽時長的增加而逐漸加重,他竭力忍耐,仍然沒控制住放技能時微微的手抖。
技能一放歪,本該死在他手下的敵人僥倖逃生,現場響起一片詫異的驚呼聲——蠍子團戰打輸,龍也丟了。
那一刻,紀決不敢細看左正誼的表情。
而DN8乘勝追擊,最終拿下第三局的勝利,場上比分改寫成2:1。
左正誼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因他自己的失誤而拖累隊友,害團隊失敗。
打從加入WSND的那天起,他就是APCarry,是救世主。
來到蠍子之後,他更是用親身行動詮釋了一遍什麼才是真正的「carry」。
但人力總有盡時,手傷必然會對操作產生不良影響,能怎麼辦?
三局幾乎已經是他強撐的極限了。
但這是BO5,還有第四局。
左正誼回到第四局場上的時候,人已經有點恍惚了。
剛才教練問他,要不要換替補上。
左正誼搖頭拒絕,反問了一句:「能想個辦法放BAN嗎?我想玩伽藍。」
朴業成愣了一下:「大概不行,伽藍肯定放不出來。」
左正誼有點失望,但也沒多說什麼。
結果正如朴教練所言,DN8的第一個BAN位就給到了伽藍,但蠍子在BP上的努力也沒白費,他們給左正誼選到了蘿拉。
選蘿拉的後果是,把當前版本最強勢的輔助瑪格麗特放給了對面。
DN8剛扳回一局,士氣正盛,很想打蠍子一個「讓二追三」,一舉奪冠。
於是他們又干回了老本行,打起了中野雙刺客體系。
這時,漫長的BO5進行到第四局,左正誼打得好不好,他自己已經沒感覺了。
他的手又腫又麻,時不時抽搐一下,才開局五分鐘,他就有點後悔上場了。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隊友。
——有生之年第一回 ,左正誼想:也許我不在,他們的勝率會更高。
對一個職業選手來說,最可怕的莫過於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可能他的選擇是錯的。
左正誼想,他是人而非神,是人就有極限,他不能移山填海,也不能力挽狂瀾。
也許這世界在等待英雄,但他不是英雄。
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怎麼會這麼痛苦?
怎麼會走到這一步?
左正誼咬緊牙關,卻捱不住那幾乎要將他一個人切成兩半的劇痛。
他的精神也分成了兩半,一半在打比賽,在激烈的戰鬥中靠肌肉記憶操作著。另一半靈魂出竅,從上帝視角審視著幾近崩潰的「左正誼」。
今天這場比賽,大概是他一生中最特殊的比賽。
可能是他輝煌的頂峰,也可能是他生命的至暗時刻。
但輝煌也好,灰暗也罷,究竟有什麼所謂呢?
左正誼追求的是冠軍,但冠軍的魅力不是金色獎盃背後的名利,而是能配得上「冠軍」二字的更強的他自己。
左正誼拼命壓住手腕,疼得想死。
場上戰鬥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蠍子在賽點局依然信任他們的中單,用以蘿拉為中心的法核後期陣容,硬生生跟DN8拖了將近三十分鐘。
能拖這麼久,紀決、張自立、嚴青雲、宋先鋒都功不可沒。
但大法核體系打到最後一刻,還是要法師親自站出來,為他的團隊定乾坤。
所有人都看著左正誼。
全世界的目光匯聚於此刻,7月25日,首爾的夜晚。
——蠍子和DN8終於爆發了最後一波團戰。
左正誼嘗到了自己口腔里血的味道。
他身上所有有知覺的地方都在疼,他懷疑,他今天要死在這裡。
但即使下一刻就是死亡,至少此刻,他手裡還有劍,還能戰鬥。
不必想對與錯。
不必後悔。
不必恐懼。
劍客唯一要做的,就是出劍。
左正誼在團戰的中心,使出了最後一招。
(第二卷 完)
第121章 離群
一個月後。
8月28日,星期日,上海下了一場雨。
左正誼今天出門沒帶傘,密集的雨滴斷線珠子似的從天幕垂落,他收回剛邁出超市大門的腿,被迫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屋檐下不止他一個顧客,有一個老頭帶孫子來買零食,男孩應該是初中生,捧著手機,在爺爺的絮叨聲里自顧自地開外放看直播。
是遊戲直播,英雄語音和擊殺播報頻頻響起,夾雜幾句男主播的自吹自擂:「兄弟們,我打得怎麼樣?國服第二伽藍沒爭議吧?要不是我不去打職業,End哪有機會稱第一?」
初中生翻了個白眼:「呸。」
左正誼轉頭看他。
只見初中生在手機屏幕上用一根指頭打字,敲擊半天,發送彈幕:「彩筆,連國服前一百的邊兒都摸不到,還敢碰瓷世界冠軍?」
左正誼收回視線。
雨沒停,他緊了緊口罩,拎住裝食材的塑膠袋,抬腳走進了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