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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正誼在近距離下橫了紀決一眼:「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沒有。」紀決脫口而出,「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家庭瑣事,你不愛聽,我就沒說。」
左正誼道:「我愛聽,你說說看。」
「……」
紀決面露無奈:「冬歇假期我不是過生日麼,我媽給我打了個電話。她哭了一場,給我道歉,讓我別再恨她,把小時候的事忘了吧。她都這麼說了,我能怎麼辦呢?畢竟是我親媽。」
左正誼心感難以相信:「你這麼聽話?不像你哦。」
「是嗎?」紀決反問,「哥哥覺得什麼樣才像我?」
左正誼想了想道:「直接掛斷才是你的作風。或者嘲諷兩句,『只生不養還想撿現成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類的。」
紀決肩膀聳動,笑出了聲。
他的表情在關燈的車內不太清晰,眼皮微垂,視線落到左正誼臉上,近得呼吸交纏的距離為他們增添了幾分不言不語也能觸碰彼此內心的親密。
紀決趁無人注意,飛快地親了左正誼一口。
柔軟的唇一觸即分,他抓住左正誼的手,十指交握,輕聲道:「別擔心,我媽知道了也無所謂。你是我的寶貝,誰都碰不了。」
第88章 家庭
近些年,原生家庭對人的影響是一個熱門話題。
但這個話題放在左正誼和紀決身上,其實沒什麼好談。
如果讓左正誼自己來說,現在的他覺得,沒爹媽是一件好事,雖然辛苦了些,但也自由。反正這二十年都已經熬過來了,要往好處看。
但紀決能和爸媽和好,左正誼也覺得是好事。
雖說他有點想不通,紀決這麼倔的性子,對親生父母只有恨沒有愛,怎麼能突然回心轉意?
因為血濃於水嗎?
親情真是玄妙。
左正誼不禁又想起奶奶了。
曾經,老人用布滿皺紋的手拉住他,手心溫暖乾燥,像夏天熱烘烘的陽光,撫過他的手背和頭頂。她說:「等我想個辦法,把你接回去。」
左正誼承認,那是他對「家庭」渴望最深的時候,他動搖了,想離開潭舟島,和她一起走。
可惜後來她沒來。
她留下的電話號碼也打不通。
左正誼再也沒見過她。
這些因家庭而牽扯出的愁緒讓左正誼的心情有些低落,晚上回到基地,他沒像往常一樣和張自立等人嘻哈玩鬧,忙完就回房間休息了。
期間嚴青雲來找過他一次,拐彎抹角地打探他對自己今晚比賽上的表現滿不滿意。
左正誼誇了兩句,打發走他,晚上是和紀決一起睡的。
紀決慣會哄他,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往他耳朵里灌。聊著聊著,左正誼就開始犯困,窩在紀決懷裡,把自己蜷縮成一隻蝦米,讓紀決抱住。
「我好喜歡你抱我……」
左正誼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說話也細聲細氣,又往紀決懷裡深深鑽了鑽。
紀決沒應聲,嘴唇落在他頭頂上,親他的頭髮。
左正誼胡言亂語道:「你好像我奶奶。」
「……」
頭頂動作一停,紀決問:「你又想奶奶了?」
左正誼不回答,他睡著了。
這是電競圈極為熱鬧的一夜,無數人因左正誼而亢奮,他本人卻睡得不知天地為何物,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頭還有些昏昏沉沉。
但睡覺有療愈的功效,他的心情好了起來,開始跟張自立他們一起聊今天聚餐的事了。
據說,聚餐是蠍子老闆方凱請客,飯店已經訂好了,等會兒他們坐基地的車過去。
戰隊經理杜宇成負責帶隊,正在給他們講注意事項,語氣活像帶小學生春遊的班主任。不過說是注意事項,其實也沒什麼。杜宇成主要叮囑他們別在餐桌上亂說話,乖乖吃飯比較好。
張自立問:「點菜呢?我能隨便點嗎?」
宋先鋒問:「我想加薪,這個是可以提的嗎?」
嚴青雲問:「不用喝酒吧?我酒精過敏。」
「隨便點,加薪不能提,不喝酒,下午還有訓練賽呢。」杜宇成嚴肅地回答,目光轉向紀決和左正誼。
他看了紀決兩秒,欲言又止。
看左正誼時說:「正誼,方總想跟你聊聊。」
「啊,好。」左正誼不怎麼在意,他能猜到方凱準備說什麼,無非是類似周建康曾經對他說過的那些話,「你是WSND的未來」「你要扛著WSND往前走」……
左正誼至今也不知道周建康說這些話時有幾分真心,幾分利用。
但當時他全部都信了,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恨不得為WSND拋頭顱灑熱血來證明自己的忠心。
現在他對人情世故略有領悟,不會再那麼天真。但老闆願意哄他總不是壞事,側面說明他有足夠的價值。這種價值就是他能在蠍子掌握話語權的底氣。
果然,正如左正誼預料,他們先到飯店包廂,方老闆姍姍來遲,見了面,一開口就說看了他昨晚的比賽,誇他厲害。然後話不過三句,就聊到他對蠍子的重要性上去了。
和方老闆同時到場的還有紀決的父母,紀國源和謝蘭。
這二位比方凱更像老闆,甫一落座,氣氛就安靜下來,在場的選手加管理人員十來個,都用鼻孔細細出氣,頭都不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