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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WSND的大部分人來說,是意料之中的結果,而且算好事。
只有左正誼心裡不舒服。
要細數左正誼和鄭茂的恩怨,得從四年前說起。
四年前,十五歲的左正誼第一次來上海,入住WSND青訓營。
鄭茂當時是青訓營的隊長。
左正誼被WSND發掘,就是他的功勞。
那年,左正誼和紀決一起混跡在網吧,EOH是網吧里最熱門的遊戲,最需要代打,來錢大戶。
因此左正誼主玩EOH。
玩得多了,他也喜歡上了,不知不覺把自己的遊戲排名打到了一區前排。
有一局,他和鄭茂排到一起,由於表現特別好,遊戲結束後,鄭茂私聊他說:「你打遊戲很厲害,今年多大了?有興趣來上海打電競職業嗎?」
在此之前,左正誼從沒想過自己會跟電子競技扯上關係。
當時他還沒發現紀決的真面目,兩人兄友弟恭,親親密密,左正誼想也不想地回覆:「上海?太遠了吧,我不想離開家。」
潭舟島是個縣城,雖然靠旅遊業發展得不錯,但面積很小。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風土人情,這兒的街坊鄰里都是熟人,左正誼捨不得離開家鄉,更不可能拋棄「遊戲廢物」紀決和酒鬼養父紀國洋。
總之,他不願意走。
但有些人的命運軌跡可能是上天註定,他天生是要當最強中單的人。
就在收到鄭茂邀請的幾天後,左正誼和紀決鬧掰了。
起因是,左正誼放學去找紀決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紀決和他班級同學的對話。
「你怎麼不走?」
「等我哥呢,左正誼來接我。」
「你又不是幼兒園小寶貝,不至於吧。」
「他就喜歡照顧我,還要手牽手,我有什麼辦法?」
「哎呀,這麼說他好像你老婆哦,正好不是親生的,可惜是男的。」
「男的不是更好嗎?」
「什麼意思?不會吧,你是同性戀嗎?好變態啊。」
「不是。」
「那你什麼意思?」
「關你屁事。」
後來紀決又說了句什麼,左正誼沒聽清。
但應該不是什麼好話,他同學發出猥瑣的笑聲,聲音比他大,說的是:「你想得可真美,萬一你哥不願意呢?」
紀決說:「怎麼可能不願意?我讓他幹嗎他就幹嗎。」
同學不信:「放屁,他又不是你的狗。」
紀決不再爭辯,只警告說:「管住你的嘴,如果傳進我哥耳朵里,我打爆你腦袋。」
「……」
左正誼聽得愣住了。
從窗縫細看,和紀決聊天的那個男生是他們學校有名的校霸之一,混子,成績很差,人品低劣。
左正誼沒想到,紀決竟然跟他那麼熟,明明以前還哭訴,說自己被他欺負過。
原來是假的。
但這都不是主要的。
這段對話里充滿了讓左正誼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的信息,紀決囂張中甚至帶嘲弄的表情更加觸目驚心,他在紀決發現之前飛快地離開,茫然地獨自回了家。
紀決等他很久,等不見人才放棄,也回來了。
進門第一句就叫:「哥哥,你怎麼自己走了?」
「……」
這時左正誼已經冷靜得差不多了,他覺得沒必要多想,紀決可能只是在跟同學開玩笑,小男孩在外人面前為了充面子會表現得臭屁一點,不成熟罷了。
他沒必要因為幾句不清不楚的話懷疑太多。
所以左正誼什麼都沒提,照常和紀決相處。
但從此以後他留了個心眼,開始注意觀察紀決。
不觀察還好,越觀察,越發現紀決和他印象中的弟弟完全不一樣。
比如:
紀決有很多狐朋狗友,經常打架,還會抽菸——身上有煙味,他就說是別人抽的,沾了二手菸。
紀決的手機里有個加密文件區,左正誼費盡心思破解開,發現裡面有自己的裸照,不知道是紀決什麼時候偷拍的。
紀決似乎早戀了,為此跟紀國洋吵過架。
吵架的時候提到「左正誼」三個字,紀決氣急敗壞地說「不許告訴他」,還威脅整日醉醺醺的紀國洋,「小心我殺了你」。
他只是個十五歲的少年,竟然對他的叔叔說,「小心我殺了你」。
左正誼的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
他連這麼離譜的電視劇都沒看過,更何況這個人是紀決,會在威脅完別人之後抹一把臉,一切如常地來他面前叫「哥哥」。
左正誼忍無可忍,跟紀決攤牌了。
出乎意料,紀決竟然沒否認,也什麼都不解釋,似乎沒有辦法再辯解了。
左正誼說:「你為什麼在我面前裝得那麼好?想騙我心疼你,一直努力賺錢養你是嗎?」
紀決沉默著,不回答。
左正誼說:「你手機里的照片是什麼意思?威脅我的籌碼?我又不是女生,你以為我會在乎嗎?」
紀決仍然不回答。
左正誼氣得頭都要炸了:「你這麼牛,威脅還用拍照片?你怎麼不也殺了我啊?!刀在這,來,拿刀——」
左正誼從廚房的刀架上抽出水果刀,塞進紀決的手裡。
紀決雙手顫抖,連連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