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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正誼立刻順勢一靠,枕住了它。
小尖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種操作,呆了一下,被壓得委屈地「喵」了一聲。
左正誼卻開心得很,懶洋洋地道:「好舒服的貓貓枕頭啊。」
紀決:「……」
雖然小尖的叫聲聽起來不大高興,但怎麼有點羨慕它呢。
紀決巴不得親自給左正誼當枕頭,可他卻連機會都沒有。
他們一個在蠍子,一個在SP,連見面都不方便。
更殘忍的是,SP的隊內規矩比蠍子嚴格,每晚訓練結束,時間一到就收手機,禁止上網。
紀決想跟左正誼深夜煲電話粥都不行。
今晚也一樣,他們才聊了幾句,紀決就被叫走,SP那邊開始復盤了。
左正誼揣好手機,抱起小尖回訓練室。
——他也得參加復盤。
……
新賽季開始之後,生活就是這樣無聊。
無休止的訓練和無休止的復盤把所有選手變成了神經緊繃的機器,只有左正誼是基地里的例外。別人打訓練賽的時候他在開直播,別人排位上分的時候他在玩《貓咪大莊園》。
網絡上的風波仍然不消停,並且隨著Akey在第二場比賽中發揮良好而愈演愈烈了。
論壇上和蠍子的超話里都在爭論,但那些爭論沒新詞,左正誼懶得看。
Akey本人比網友討厭多了,他雖然話不多,但每當眼神投向左正誼的時候,都帶著一種微妙的裝逼之情。贏一場,這種情緒就加深了一分,仿佛時時刻刻都在對左正誼說:「看吧,我很強。」
「……」
左正誼從一開始的懶得搭理他,變得想打爆他的狗頭,倒出他腦子裡的水,稱稱有幾斤幾兩。
但跟紀決吐槽這件事的時候,不知為什麼,紀決十分警覺,問他:「Akey還對你說過別的話嗎?」
「什麼別的話?」左正誼莫名其妙。
紀決說:「就是裝逼之外的,別的內容。」
左正誼想了想:「沒有吧?他總共也沒跟我聊過幾句。怎麼了?」
紀決道:「別人盯著你,我有點不爽呢。」
「……」
左正誼明白了。
敢情這種事也能吃醋,紀決腦子裡的水也該往外倒倒了。
雖然左正誼很討厭Akey,但其實蠍子的教練和隊友都跟他相處得不錯,至少能維持表面和諧,說說笑笑。
這是因為Akey在別人面前勉強有人樣,只有在左正誼面前才像個棒槌。
其實左正誼稍微能理解幾分。
電競選手中二病多,比觀眾更加信奉強者為尊的觀念,一旦盯上某個人,將對方視為自己的目標或敵人,就很容易陷入偏執里,認為打倒對方比一切都有意義。
Akey不是第一個。
上賽季,Lion的中單Record就是為了和左正誼一較高下,才從澳洲賽區回來。結果被左正誼摁在地板上摩擦,得了一個「電競周瑜」的花名。
Akey現在連Record都不如。
但脾氣比Record還大。
或許這就是年輕人吧。
左正誼十八歲的時候也以為自己是天下第一。
當然,他確實是天下第一。
9月16日,左正誼終於能去醫院拆線了。
他的傷口已經長好,拆線不是大事,只是一道收尾程序。
在此之前,左正誼只能在隊醫盯著的時候做一些很細微的關節活動,今天之後就要好好復健了。雖然還不能立刻恢復高強度訓練,但只要能動,能摸到鍵盤,左正誼就有知覺,也有預感了。
他難得又緊張了起來。
他像是一個被挑斷手腳筋,武功盡失的劍客。
重續筋脈之日,任督二脈再開,必須親自執劍一試,才知道能不能回到武林之巔。
16日的上午,紀決專程請了半天假,早起陪他去醫院。
天氣仍然很熱,但左正誼被熱氣蒸得發紅的臉,一走進醫院,又受情緒影響而白了下來。
他們提前預約了,醫生已經在等。
還是上次那位張醫生,拆線之後,他給左正誼拿了點藥,告知了一些復健活動時的注意事項。臨分別之際,還送了句祝福,祝左正誼早日重返賽場,大殺特殺。
——過程簡單又快速。
左正誼鄭重地謝過,右手腕仍然習慣性地保持豎直,近乎僵硬地垂著。
紀決低頭看了一眼,問:「疼嗎?」
左正誼搖了搖頭,忽然抬起右手,試探般的,握住了紀決的手。
「試一下。」他說。
「……」
紀決比左正誼還像傷患,一動都不敢動,謹慎地盯著他們手指交握的地方,仿佛這是什麼開天闢地般具有重大紀念意義的儀式。
但其實,天地仍在原位,被劈開的只有左正誼粘連的肌腱。
那么小的刀口,兩厘米而已,拆線後痕跡難以察覺。
醫院中擦肩而過的路人都看不出左正誼是哪一類患者,只看神情,恐怕會懷疑他看的是精神科。
但就是這短短兩厘米,比開天闢地那一刀還重。
今天,雖然更值得喜悅的事情還沒發生,不應該高興太早。但左正誼至少不用再為外傷而一直小心翼翼地護著右手,沒有一分自由了。
他忍不住沖紀決笑了一下。
他們站在醫院的走廊里,紀決也微微一笑,目光從左正誼的手指移到臉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