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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薛裴是在一次商業論壇上“偶然”遇到的,就在上個月。
距離當年他們分手已經過了很多年。
這些年,她一直都在留意薛裴的動態,聽說他與自己分手後,在大二那年又交了一位女朋友,是他同系的學姐,中英混血,漂亮,大方,性感,是和她截然不同的風格,可沒多久,又以分手告終,聽說是薛裴主動提出來的,原因不明。
他似乎每段戀愛都無法維持很長時間,但和她卻是最久的一個。她始終認為在薛裴心裡,她是有不同位置的。
她知道薛裴這樣的人身邊自然不會缺少異性,在她留學的最後一年,薛裴和第三任女朋友也分手了,她很慶幸,所以她留學回來後第一個打探的就是薛裴的消息。
那次的見面與其說是偶遇,不如說是她有意為之,自那以後,她頻繁地約他出來見面,他雖沒有拒絕,可也沒表現出任何熱忱,他還是像當年一樣,對什麼都禮貌又疏離,漫不經心,好像沒有什麼值得他多費心思,可這越是讓人想要往下探究,看看這麼完美的皮囊里流淌著的是血是不是冰冷的。
國慶前夕,她打聽到他的行程,以買不到機票為由,她終於坐上了薛裴的車,可這一路上,他對她也是客客氣氣的,就像對待一個普通的朋友,察覺不出任何曖昧的氣氛,只有朱依依傻乎乎地誤會了他們的關係。
想到這,江珊雯苦澀地笑了笑,對薛裴說:“其實剛才在樓下我見到朱依依了,她還和我打了聲招呼。”
“她說什麼了?”
薛裴好像有了些興趣,抬眼望她。
這兩天因為李晝的事情,朱依依還在和他鬧彆扭,信息都沒給他發一條。
“沒說什麼,她只是問我是不是來找你。”
薛裴若有所思,右手輕扣桌面,神情有些嚴肅,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回家這幾天原以為朱依依會問他關於江珊雯的事,但朱依依好像並不感興趣,隻字未提。
江珊雯抿了口咖啡,用餐巾拭去殘漬的時候,紙上還沾了些許口紅,她忽而感慨道:“薛裴,你覺不覺得有時候你挺殘忍的。”
“是麼?”
“不過幸好,你不只是對我殘忍,而是對所有人都殘忍,”江珊雯直視著薛裴的眼睛,忽然笑了笑,“你說,朱依依現在還喜歡你嗎?”
江珊雯還記得那天在出租屋,朱依依看到她的第一眼,那一剎那流露出的震驚,失落,自怨自艾。
江珊雯話音剛落,薛裴臉色就變了變。
薛裴喉結動了動,放在桌面上的手青筋驟顯,可那雙上挑的桃花眼裡仍舊沒有什麼溫度。
“算上今年的話,她是不是喜歡你快十年了?”
江珊雯笑了笑。
十年如一日地愛一個人,她自問她肯定做不到。
哪怕她覺得她很愛薛裴,可在國外那幾年,她也沒有因此而拒絕過其他異性對她的示好,屈從於生理欲望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本能,她留戀別人的身體,可心還放在薛裴身上,可她聽說這十年來朱依依竟然沒有談過一次戀愛,甚至沒有任何曖昧的對象,說實話,她挺震驚的,也挺同情。
想到這,江珊雯很想來一根煙,手指在煙盒上摩挲了一陣。
“話說完了嗎?”薛裴神色已是不耐,挑了挑眉,“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你來評價。”
“我自然是沒有資格評價,只是覺得可惜,十年了,她都沒有機會說出口,你說一個人能有多少個十年——”
薛裴沒有聽她把話說完就起身離開了咖啡廳。
江珊雯獨自在座位上喝完了那杯咖啡,中途有個男人過來搭訕,可長相實在是不堪入目,江珊雯厭惡地揮了揮手,讓他走開。
從咖啡廳出來,江珊雯走到馬路邊兒上點了一根煙,煙霧呼出的瞬間,她想到一種假設。
如果朱依依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會怎麼樣。
她還會愛薛裴麼。
怕是只會恨他吧。
和江珊雯分開後,薛裴開車回家,一路上心情竟然異常地平靜,秋天的風灌入車內,吹亂了車頂上掛著的小吊墜。
那吊墜是一隻趴在窩裡睡覺的小貓咪,朱依依前段時間掛上去的,他本來還嫌幼稚,現在看著竟有幾分可愛,大約是看順眼了。
到了紅綠燈路口,薛裴又看向那個貓咪吊墜,忽而想到了剛才江珊雯所說的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他對朱依依很殘忍麼?
薛裴揉了揉太陽穴,有了片刻的失神。
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朱依依對他的感情,有段時間,他曾陷入茫然,他茫然的是他一直認為他們之間只有純粹的親情,可原來朱依依對他並非如此。
朱依依是他的親人,薛裴一直以來都是這麼認為的,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分享過所有的年少時光,他們無話不談,是最了解對方的人,朱依依對他而言,並非“朋友”二字可以概括,她在他心中如同親人一樣重要,不可失去。
他珍惜與朱依依之間的感情,卻無法承受這份喜歡的重量。
他無法回應朱依依的愛慕,也無法像拒絕其他人一樣,拒絕她的喜歡,一旦他這麼做,他們便再也無法回到以前,他很清楚會有怎樣的後果。所以這些年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裝作不知道她那些隱秘細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