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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很客氣禮貌,只是朱依依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回了句謝謝,目光看向茶杯上漂浮的茶葉,就這麼靜靜地發了一會呆。
她不喜歡這樣的場所,不喜歡這個地方,不喜歡被別人用審視的眼光打量。
薛裴沒察覺她的異樣,只覺得她話有些少,轉過頭問她:“今天怎麼這麼拘束,是還在犯困?要不給你點些凍飲?”
“不用了,我喝茶。”
朱依依只想趕緊吃完這頓飯回家。
薛裴本來還想問下去,幸好服務員很快就上了菜,餐桌上的話題便又繞到菜式上去,大家聊得還算融洽,大部分都是薛裴和徐展烽在說,他們大概許久沒見,有許多話題可聊。
從對話中,朱依依也聽得出來對方有多優秀,倫敦帝國理工學院生物工程系的研究生,剛畢業就收到了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公司的offer,前途無限。
自然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知道怎麼會答應和她見面。
過了一陣,薛裴電話響了,他說了句抱歉便出了門。
薛裴走後,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徐展烽很善談,但在聽到她的工作和學校後,眼底還是閃過一絲失望的神色,雖然只有一秒,但她還是捕捉到了。
朱依依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雖然對方並沒有作出任何評價,也沒有表達出任何鄙夷,但她卻已經在心裡築起了高牆,或許是她先入為主,就像她一進門時,就已經認定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不想再和薛裴、以及他身邊的人有任何聯繫。
這頓飯好像也沒必要再進行下去。
還沒吃完飯,朱依依就找了個藉口離開。
她在路邊打了輛計程車,一路上她心情異常平靜,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回到家裡,朱依依換了身睡衣倒頭就睡。
醒來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手機上顯示有五個未接來電,全部都來自薛裴。
正好,她也想和他把話說清楚。
在薛裴下一次打電話過來時,她立刻就接通了。
“怎麼一直不接我電話?”薛裴語氣有些急促。
“我剛睡醒,手機靜音了。”
她的語氣沒什麼波瀾,就像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樣。
薛裴有些無奈:“我還以為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所以你才會急著走。”
薛裴接完電話回到餐館,徐展烽說朱依依已經離開了,緊接著他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他一時有些慌了,如果這通電話再不接聽,他正準備去她家裡找她。
“剛才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嗎?”沒等到她的回答,薛裴又重複了一遍。
他最在意的始終是她的感受。
朱依依茫然地望著天花板,很多事在腦海中打轉,一幕又一幕,從以前到現在,不知想到什麼,她忽然很認真地喊了聲他的名字:“薛裴。”
薛裴心裡忽然一顫。
“嗯?”
“下次不要再做這些沒意義的事了。”天花板上有一道裂縫,從她搬進來那會就有了,朱依依盯著那處看了許久,眼睛不知怎麼有些發酸,“挺沒勁兒的。”
她說話時語氣很淡,不是指責,不是質問,而是簡簡單單的陳述句,可只有她知道她此刻的平靜,不過是因為她的心已經成了一潭攪不動的死水,再也不會起任何波瀾了。
“怎麼了,”薛裴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也覺得有些奇怪,“今天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朱依依啞聲說,“不過我的事,不用你再費心了,我現在和李晝在相處著,再和別人見面,我覺得很彆扭,總不能一腳踏兩船不是。”
薛裴一時語塞,他沒想到朱依依會這樣說,他覺得他有必要解釋一下今天發生的事。
“但是比起李晝,你還有更好的選擇,你不需要因為家裡催你結婚就隨便找個人應付,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薛裴頓了頓,似乎怕語氣過重了,柔聲說道,“依依,今天是我想得不夠周到,下次我事先和你溝通,好麼?”
有那麼一瞬間,朱依依想對著電話那頭大吼,你不要再給我介紹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了,我他媽喜歡的人是你,是你!
可很快,她又在心裡糾正了。
因為從今天推開門那一刻開始,她已經對眼前的人徹底死心了。
她終於明白,原來當你對一件事真正絕望的時候,內心是那麼平靜,不會歇斯底里,不會大吵大鬧,而是淡漠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從前發過很多誓,強迫自己不要再喜歡薛裴,可原來當你不愛一個人的時候,是不需要提前做決定的,你腦子裡只會出現一個聲音,這個人我不要了。
她不要再愛他,不要再為他流一滴淚。
這天晚上,朱依依從書桌的抽屜里找出了她復讀那年薛裴寫給她的全部信件,信箋上的郵戳還蓋著北城大學四個大字。
那一年是她和薛裴分開最久的一年,他在北城開始了他的大學生活,而她在桐城專心備考,她沒帶手機回學校,他便寫信給她。
這一年,薛裴給她寫了八十七封信,她記得很清楚。
在她人生最迷茫的那段時間,她曾把這些信件當成她全部的精神寄託,當成她通往未來的船票,多少個復讀難熬的夜晚,她都是靠這些文字支撐過來的。